楔子
公元748年，徐苏氏，没于余杭。
享年七十又六。
世间再无那个拥有传奇一生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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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阿杏，阿杏。听说阿爹要给我找个小娘。我是不想有的。”
巨大的银杏树下，蹲着一个年幼的女孩，估摸七八岁，扎着两个小髻，圆圆的粉嫩嫩的脸蛋。
活脱脱的像个小包子。
银杏是树，不会说话，却像听懂了似的，沙沙作响。
有风拂过，落下一地金黄。
“阿杏，我就知道，你是听得懂我说话的。管家爷爷还不信呢！”
银杏却没有再响过，刚刚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姐，回家吃饭了！”
女孩听到远处传来的叫喊声，赶紧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
头也不回的，边跑边喊：“阿杏，明天我再来看你！”
这一别便是好几年，女孩也渐渐出挑，生的落落大方。
“阿杏，我回来了。我，食言了。”
贰
已有十二三岁的女孩，生的更是水灵乖巧了。
“阿杏，前些天，我听东山的巫婆婆说，你是精怪，早已修的人形。
看过你人形的人，都能得到佛祖的恩赐呢！”欢喜的声音却换了调子，“我还不知道，阿杏叫什么呢？
阿杏，这些年，其实我过得并不好，阿爹还是娶了小娘回家。来年便有了弟弟。
阿爹再也没去过阿娘的住处，阿娘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不多说了，都过去了。阿杏，如果你真是精怪，能让我看看吗？”
女孩的话音刚落，银杏树沙沙作响。
一阵风过，沙子迷了眼睛。
待女孩子再睁眼时，面前多了一个金发白衣女子，好似锦屏中人。
女子启唇轻语：“苏苏。”
苏婉清是再见沈平仲的人。
苏婉清惊呆了，东山的巫婆婆，说的真是事实！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阿杏，那个自称是沈平仲的银杏精怪。
往后的日子里，苏婉清常与沈平仲为伴。
一起吃茶赏日落，一起偷看话本子，一起干和其他女孩子都会干的事情。
被扶正的小娘，只当她是疯了，一个人在银杏树下，自言自语。
叁
这样的安稳日子持续了很久。
那天，是苏婉清第一次夜里急冲冲的赶来。
“阿杏，你带我走吧。我，我快走投无路了！”
沈平仲现身在苏婉清的面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苏苏不哭。哭了就不乖了。”
“阿杏，阿杏。”呜咽里断断续续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阿爹，要将我嫁到南平，徐家。阿爹是把我卖出去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慢慢给我讲。”沈平仲一脸疑惑，来得突然，根本没有任何预兆。
“方才我在卧房难以入睡，便披了件薄衫，想在院子里转转。”
“没成想，路过阿爹房间时，我听到。阿爹说家里愈发不紧气，想将我嫁出，好供弟弟念书。”
“本是觉得，我也适龄了，出嫁也是迟早的事情。”
“可谁知道！夫人说南平有徐一族，正来杭经商。徐家有一独子名曰肇敏，不曾婚配。”
“夫人想将我嫁去南平！我一惊慌打碎了墙角的花盆，便逃到了这里。”
“阿杏，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去南平。”
“沈平仲听完，揉了揉阿杏的脑袋，十分宠溺的笑着说：“苏苏不是才听到吗？又怎是卖女？况且，此事是否能成，都还说不定呢？若是苏苏真的远嫁了，阿杏定会护你一世平安。”
“真的？”
“真的。”
沈平仲让苏婉清带走了一些银杏叶，回家制成花笺，书于纸上，她便能收到信件了。
“对了，阿杏。东山的巫婆婆说，待我经人事后，便再也看不到你了，真的吗？”
“真的。”
还未等二人诉完衷肠，家丁已闯入，粗鲁地将苏婉清掳走。
这一别，相隔数年。
肆
回到家的苏婉清被父亲软禁于家中，直到接亲的喜船前来。
一路的敲锣打鼓，很是喜庆。
在余杭的码头上，苏婉清与一只公鸡完成了拜堂仪式。
岸上的父亲满脸欢笑，逢人便称，为自己爱女觅得良婿。
一路逆行到达南平时，已经入秋。
匆匆与一男子拜堂成亲洞房。
苏婉清将从余杭带来的银杏树苗种在了院子里，透过小窗便能看到。
“知雪。”
多年未听到有人叫她乳名，很是不适。
“嗯，夫君。”
面前有些清秀肤白，不似南平人的男子，便是她的夫君，徐肇敏。
一个像沈平仲一样温柔疼她的男人。
自打嫁入徐家，兴许是她旺夫。
夫家的事业愈发好了，也就更愿意扶持远在余杭的苏家。
让人没想到的是，徐老夫人却在此时没了。
从那日起，徐家的产业，开始持续下滑，长工短工该散的都散了。
街坊里传出了，徐家的外来孙媳妇，十岁克死亲娘，又来克死老夫人的谣言。
即使是这样，也没能击垮恩爱的小两口。
可一直无所出的苏婉清，此时成为了族内的诟病。
伍
祸不单行，在嫁入徐家第四年。
徐肇敏，被征入军中。
从此再无音讯。
她成了寡妇。
同年年底苏婉清发现自己已孕，第五年产下一子，取名为秋瑞。
破产的家族压在了，苏婉清一个寡妇身上。
街上的谣言，更加厉害了。
孩子是老公公的谣言，沉重的打破了家族的平静。
苏婉清却像魔怔了似得，一边喂养着孩子，一边将徐家的产业重整旗鼓。
后来秋瑞长大了。
在秋瑞娶妻生子后的十年里。
曾孙也会走路叫奶奶了。
本是享天伦之乐之时，唯一的孩子，秋瑞在一场风寒里没了。
徐家的产业越来越大，家族也是人丁兴旺。
她孑然一身。
748年春，年满76的苏婉清，感到自己的时日不多。
让自己的玄孙子，带着她，一路颠簸着回了故里。
苏家早已被她弟弟败光，一家老小也离开了余杭。
银杏还是那棵银杏。
苏婉清命人，在银杏树下摆下一只软塌。
遣散了周围的人，她静静的躺在软榻上。眼里只有泪花。
“阿杏，一别多年，你好吗？”
“阿杏，我是安好了，可我的家人也离开了，我现在只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说，这些年，他去了何处，他过得好吗？”
“这些花笺我一张也没用，我是真的过得极好。”
苏婉清的絮絮声渐渐的变小，手里的花笺滑落，撒了一地。
树下斜靠着的徐肇敏，冲她微微一笑。
沈平仲也向她走来。
古风沐沐作者 ：袁白秋，挖坑不填，填坑不埋的佛系咕咕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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