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待会儿来接一下我们!”
过年过节回家,总会提前给父亲打一个这样的电话。因为每次回去,我都会给他们二老买许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我和老公、儿子三个人一次搬不完,他来可以顺带一点,这也是我们对他的依赖。
远远地看见瘦瘦高高的父亲背着背篓站在路口处等着。我们把车开到路口停下,再往里约有十分钟的路程只能步行回家。儿子从车上跳下来,向父亲飞奔而去,激动地喊着:外公!外公!外公笑容满面地抱着外孙:乖!乖!儿子:外公,你怎么还是那么瘦?多吃点。
父亲年纪越大,看上去越发消瘦。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眼睛已不太清澈,不过眼里满是温柔之光。头发倒还密集浓黑,几乎看不见白发,可能这与他良好心态有关。父亲总是穿着旧衣服,但是永远干净整洁。我说:我给你买的新衣服怎么不穿呢?父亲说:要干活,穿新衣服容易弄脏。他很爱惜新衣服,怕穿脏了,穿旧了。或许是因为他们从穷苦年代生存过来,觉得一切都来之不易,所以特别珍惜。我看见他握住背篓的手,手掌宽厚,手指粗大有力,手上有深深浅浅的沟壑,沟壑里沉淀着岁月的痕迹。
小时候,冬天清晨,田间地头大雾弥漫,枯草上一层厚厚的白霜,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穿着鞋,脚趾头都会冻僵。我们缩在被窝里,头都不愿露出来。他扛着农具,嘴里哼着歌:太阳出来啰喂,喜洋洋啰……就出门干活了;太阳下山,牛羊归圈,他从田间地头哼着歌:一条大河,波浪宽……披着一身金色的夕阳,从田间的小路上走回家。
不农忙的时候,他就出去打零工挣钱。谁家修房造屋,他就去抬石头,抬水泥板。干活的时候手臂、小腿青筋爆出,喊着口号:1、2、3!起!浑身是劲儿!
他也去煤矿上过班。有一次我去煤矿找他,看见一个人推着十几拖煤炭从一个黑黑的洞口出来,双手推着拖车,双足用力后蹬,埋头向前,浑身漆黑,衣服鞋子都湿透了,头上戴着头灯,抬头的时候,只看见一双眼睛在动,这是我父亲。
父亲卖过酒。当我早上常常是从酒香中清醒,这是父亲从酒缸往酒桶里盛酒,准备挑出去卖了。一出门就是一天,有时候带点干粮中午吃,有时候买酒的人家会叫他吃饭。有一次父亲回家,挑着沾满了泥土的空酒桶,身上也沾满了泥。母亲问:怎么回事?父亲说:今天这户人家把我的酒都买完了,热情地留我吃饭,一高兴就喝了不少酒,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摔了一跤。母亲一顿牢骚,我知道她是担心父亲的安全。
父亲去大山上挖过山药卖钱。天不亮就背着背篓,扛着锄头,带着干粮就出发了,天黑才回家。山里荆棘丛生,父亲披荆斩棘前行;有的地方地势险要,只能抓住藤蔓稳住身体。几经艰险,手上被划出大大小小的伤痕,有时候满载而归,有时候背篓里稀稀拉拉几根。
父亲带着我们干农活,夏天太阳毒辣,冬天河水冰凉,父亲说:干活是很辛苦,别怕,你要把困难吓住,而不是让困难把你吓住。
父亲得空就会给我们做饭。他会把农村一些简单的食材做得香飘四溢。
父亲一生勤劳、豁达、敦厚、朴实。为养活全家,为了我们不重蹈他的生活,付出毕生心血。父亲——大爱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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