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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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桂花隐约听到上铺拾掇的声响，她翻身换了个睡姿，浅淡的光昏着左侧，她摸着手表，看了看时间才五点半，“这么早？”透着疲倦轻声地说。
谁想还有人应着，“桂花，醒了？”
那盏亮光转到了桂花的右侧，将内里的摆设看得清楚了些。韩晶探出了头，那像极了稻草的两把头发正垂着下来，贴住了床栏，“我睡不着，这几天老失眠。”韩晶干脆抱着枕头，从上铺爬下。
没有听到回应，韩晶小声地叫了几下。
桂花余光看到有人坐在她的床上，她警觉地睁开眼，看到是韩晶她松了口气，“你这不声不响地吓人哪！”
“这也吓，你胆真小。”讥笑满满，“我们一起说说话。”
“现在?”桂花的睡意早就被刚才给带走了，但她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起。
“好的。”她觉得拒绝是不好的一件事，好在一人睡一头，后来觉得再说下去会影响到其他舍友，就又睡在了一头。
“桂花，我恋爱了。”韩晶也小声地凑到她的耳边，“我还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知道吗？我都不想上班了，现在老想着和他在一起。”
灯关了，但她从对方的语调里听出了那番欣喜，韩晶将薄被拉过头顶，依就压低了声音，“我现在一闭上眼就是他的影子。”说话的人很陶醉，桂花插不了口。
她想起了近日她们说，“老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送韩晶回来。”上夜班的舍友说。
桂花一般睡得比较沉，韩晶晚归她也不知，只偶有一两次起床上 洗手间时，看到她一身装扮得进来。
韩晶说她的男友是溜冰场的老板，她是在和朋友去那玩的时候认识他的。有一次在场子里不小心撞到一个女生身上，两人吵了起来，韩晶说他过来解围。
“然后呢？你们就在一起了？”桂花问。
“差不多吧，他说喜欢我。”韩晶突然不说话了，似乎还沉浸在当时的情境里，半晌说着，“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只是很兴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一刻桂花感觉她回到了温暖的舞会，那里有动感的音乐、闪烁的灯光，那双手贴在潮热的肌肤上。她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往上冲，直到听到他说师傅是老婆时，她突然懵了。
“桂花，有没在听？”对方拉了她。
“在，你了解他吗？”她从思绪里走出，伸了伸腿，看着黑乎乎的上方。
韩晶说，“交往了才知道，以后在一起的机会多了去。这几天他都约了我。”
”又要晚上出去？“
”玩啊，年轻就得让自己快乐嘛。“
”还是不……“
从对面传来舍友的声音，“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
桂花忙说着抱歉的话，韩晶可不干，起身要说着两句，被桂花给拉下了，“睡了睡了。”
早上的气氛不对，空气中始终透着一股沉闷的气息。韩晶和往常一样有说有笑，和舍友打着招呼，”早啊，今天天气真好。“她朝窗外看去，黝黑的脸上带着深度的微笑。
”我去刷牙了。“说完这些就转身去洗漱，不知是碰了什么东西，发出”咚“的声音，韩晶嘟囔着走了出去。
桂花穿起了工服，在桌上的四方镜前梳着头，舍友走来，”我也不和你绕弯子了，我们都觉得韩晶住在这里，每天晚上都很迟回来，影响了我们的睡眠。“
”可不是嘛，本来上班就累着呢，她这一回来，动作又大，下半夜没办法睡。“另一个舍友接口道。
”我会和她说的。“桂花也觉得这样确实不好。
韩晶哼着曲进来，从布衣柜里取出一件碎花短裙，摸了又摸，在身上比划着，她瞅着镜里的自己，笑着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她的心情从昨晚一直到现在还是处于兴奋的状态，想想昨晚和男友偷偷从厂区外爬进的情景，她忍不住笑出声。
当时两人依依不舍行之拥抱时，突如其来的一记光让男友捂起了脸。
“谁啊？”
声音听来就是长期被烟叶给染指后的沙哑。
韩晶细瞧看是厂区保安大爷时，拉着男友背对着他，小声地说，”没事，你呆在这。“
保安大爷提了帽沿，老花镜下眼睛睁得很大，光束一圈射在了焦点上， 背对身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有一米七五左右，穿着花衬衫，光束从上往下，来回转了几下。向前走几步的韩晶将他向外推了推，笑着走到大爷那。
“这么迟在这和谁晃悠？”眼镜滑在鼻中间，两只眼朝那个人影望去，刚要迈步时，被韩晶挡在了前头，“李爷李爷，我保证下次准点回厂，一定。”
她打着敬礼的手势，“李爷，这个给您，”她拎起一袋零食， “特别孝敬您的。”
“我又不是小孩，吃这些？”光束垂下，前方在挂起的盏灯下 ，光影暗淡。
不管大爷怎么说，韩晶始终保持笑脸，一口一个“李爷您就多担当”，“我知道您最好啦”。
话起了效应，厂区的门打开了，韩晶的男友快速地朝敞开着的门离开。
钥匙还给了大爷，“李爷，你比我的亲爸还要亲， 哦，不，你比我的亲爷还要亲。”附近传来的猫叫声在夜静中显得有些违和，韩晶压低了声音，想看清大爷脸上的表情。
“小嘴就是甜。”保安大爷的声音含着笑，手电筒朝向别处晃了晃。
“回去休息吧，今天你运气好，生管没在，如果被他碰到，准保被罚。”
”嗯，感谢李爷的照顾。您的照顾我铭记在心。“韩晶的脸部肌肉因笑得过久都僵了。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她在镜前边梳妆边说，”晚上我给你们带好吃的。“昨晚意外的小插曲，既刺激又兴奋。
本已走到门口的舍友听到这句话后，转过头问道，”韩晶，你又要晚上出去？“拉长了尾音有一种斥问的情绪。
后者没有听出里面的味道，”嗯，我今天会早点回来，赶得上厂区关门的时间。“
空气似乎凝固了，舍友又回到了宿舍，桂花看到韩晶往外走，到了走廊中段，她叫了韩晶，”你这些天老是晚上出去不安全。“她说。
”我和男朋在一起，放心好了。“
”主要是……“
”等下，我接个电话。“从腰包里取出手机的韩晶，”好，好，不见不散。“
走廊里的人多了起来，”你刚才说什么？“边走边问的韩晶看着手机笑。
”晚上早点回宿舍，太迟会吵到大家。“ 说着这句的时候，舍友从她的身边走过。
”就这事，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小的事呢？我都说了今晚肯定回得早。“
桂花也说了该说的话，韩晶仍是固执要去。她后悔答应韩晶搬进宿舍了。但转念一想，她不答应，韩晶也会找生管，生管也会同意的。这么一琢磨，她也不觉得是什么事。
韩晶径直到车间，桂花去了食堂，稀饭、油条、一个鸡蛋，这几天心事较重，别人聊天的时候她不想参与。到了车间，她习惯性地往小柱原来呆的位置望去，那里现在换成了大胡子哥。
小柱也不在楼上办公室，听说是在隔壁的行政楼。他下班早，错着时间与他很少碰到。有一次往那幢走过，”桂花下班啦？“
本是低头看路面的她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到他冲着她笑。
桂花笑了得很开心，他现在不穿工装了，衬衫笔挺，皮鞋透着亮，发型也不是以前的平头。他们并排走，她听到韩晶叫她的名字从后面传来，桂花刻意地忽略，只想再和他走一段。
”没有，在家里吃。“小柱提包的手指向外面。
”家？宿舍吗？“桂花的脚步慢了起来，她看向他的后脑勺。
“不是。”他简短地回复，并没有展开。
桂花也没问。
走过的工友叫小柱厂长，小柱和他们点头微笑着。桂花心想，现在他已经是管理层了，再直呼名字不像话。而且，关系也不一样了。
”我先走了。“她还埋在沉思里，他已经往分岔口的方向去了。
”好，再见。“桂花站在那儿，冷不防韩晶拍了她的背，”叫你都不应。“
”没听到。“她有些心虚。
”得了吧。我看你是故意的，好和小柱厂长多聊会。我猜到了吧。“韩晶一向直白。
”你怎么说都行。“桂花也不正面回应。
”厂里要发生大事，我预言。“韩晶摆出神秘的样子，桂花没心情，直想吃了饭就回宿舍。
明天就是8号了，她还要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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