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个校长拒绝全职太太捐助的新闻火了,校长觉得学校那么辛辛苦苦的培养了一个人才,而你却呆在家里。
网上又引发了一波讨论女人是否可以成为全职太太的讨论,铺天盖地的文章席卷而来。这种讨论每年都会来几次,然后在一次次的风波之后又渐渐平息,过些日子又重新再提起来……这是一个女人在自我和家庭之间永远无法调和的矛盾,也是当前社会无法解决的问题。
网上各种文章五花八门,总结起来观点有两点,第一,可以做,家庭是一切的基础,一个优秀的人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不会因为在家里而贬值,照顾孩子、维持好家庭的和谐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只要不放弃自己的提升;第二,不可以做,一个女人在家里失去了经济能力,变成一个依附品,生活处于被动,一个无法实现自我自由的人又谈何养育好孩子和照顾好家庭呢?无非就是一个保姆。
当然,很多人还是会倔强的在文字上下各功夫,全职太太和全职妈妈是不一样的。简而言之,全职太太有钱有闲,也就是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孩子家务一律不用亲自动手,也就是一个富贵闲人。而全职妈妈,就是专心养育孩子,无论是在吃喝拉撒还是在身心健康以及教育培养上,都是一把好手。
作为一个全职在家呆了将近七年的人,我一篇一篇的翻着那些文章,五味杂陈。很遗憾,在这些当中我没有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我既不是一个富贵闲人,也不是孩子各种事上的一把好手。
从孩子出生那刻需要放纸尿布开始,什么都刚刚开始,什么都才开始学,也什么都不懂。
我至今还记得第一次拿着尿布的手足无措,隔壁床陪床的阿姨看不下去过来耐心的教我们怎么穿会不漏尿、不会让孩子不舒服。
朋友曾说,这些为什么不在怀孕的时候就开始学?我也想过,大概是我自己太不成熟吧,怀孕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有个孩子意味着什么,我只沉浸在自己浪漫的世界里,人活一辈子和自己所爱之人有一个共同的孩子那该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孩子出生了,看着这个可以实实在在捧在手里的小人,我是兴奋的,也是自豪的,她是那么的娇小可爱,而这些是我自己带来的,我看着熟睡的小脸忘乎所以,彻夜未眠,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感激。
生产第三天,女儿因为黄疸转到了儿童医院,我无法想象那么幼小的婴儿在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就离开挚爱她的人是怎样呆在病床上的,作为母亲,除了以泪洗面,无计可施。
后来孩子健康的回来了,我才发现之前看的一点育儿常识远远不够,我不知道尿布疹是如何出现的,也不知道她脖子上长出来的红点是湿疹还是捂的,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半夜哭,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受了惊吓一般的嚎啕大哭……
我都不知道。
后来,手机和书成了我空余时间陪伴我的所有,不断的查、咨询医生和其他的宝妈,床头一摞的育儿护理书我也在很多个深夜一丝不苟的做着笔记……
很快对护理驾轻就熟了才发现,原来还有心理需要有方式的呵护,我又一头埋进了心理学的领域。
如今想来,我感触最深的却只有睡不醒和吃不饱。孩子夜奶频繁,自己哺乳身体消耗太大时常让我觉得困和饿。趁着孩子睡着后做一大锅的焖饭,保证自己饿了有饭吃,孩子哭闹还有时间哄。
很遗憾,我没有太多慷慨激昂的热情分享给大家,我的全职生活就是这样,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凄惨,也没有那么多的特别值得炫耀的丰功伟绩。
我更多的获取是在享受和孩子之间这种自然的亲情上,那是我认为最神奇的存在。
这些年,我看了很多书,从最初只是养育孩子到后来自我心理问题的救赎。在这个没有亲朋好友的城市里,我现实的交际很有限,圈子也很单纯。
只是我从来不觉得这种生活是不好的。
当初选择养育孩子我们夫妻意见一致,孩子真正的养育不过几年,以后她的人生会离我们越来越远,而我被搁置的事业以后还能有机会补回来。
我们分别投入了自己负责的领地,他一心赚钱,我安心照顾孩子。
似乎,一切安排的都很好。
然而,正如波伏娃《第二性》里所讲的,重复的家庭杂事和育儿琐事很容易击垮一个人的价值感,无论你抱有多么强烈的自信和勇气,这种看着今天知道明天要做什么一成不变的事情并不会给人带来多大的价值感,你今天收拾好的干净整洁的屋子甚至不用等到第二天顷刻间就杂乱无章。
而人也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日益失去了耐心。
包括对孩子。
有一段时间抑郁到了极点,身体和心理承受到了一个极限。我没有能力冲破现实的层层屏障,像一只被猎人击中装进牢笼的鸟,奄奄一息,绝望到认为即使肉身消失了,灵魂也会被永久的锁在那个牢笼里。
那是怎样的深渊啊。
庆幸的是朋友拯救了我。
在我决定离开的那一天她让我先去一趟她家里,我什么都不说,她也什么都没问,只是在厨房忙着给我做饭菜,等我终于睡着了又悄悄地在客厅忙自己的事。第二天做好早餐等着我自然醒,吃完后又带着我去一些人流量并不多的景区。累了,我就坐着,她在旁边拿着矿泉水等着,不催,也什么都不问,就说我在她那里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几天以后我活过来了,准备回家,她翻箱倒柜的找到一些食物,让我带着。
只是很遗憾,那个时候,所有的一切我都只是认为是自己缺少交际引起的。
后来,孩子上了幼儿园,我有了一些相对空闲的时间。只是时间还是永远都不够,在庸庸碌碌中一天过的异常的快,很多时候恍惚间觉得才刚跟朋友吃了饭又得去接孩子、做饭、洗澡、睡觉……一天就结束了。
没闲着,可又什么事情都没干。
后来我做过一些网上的兼职,比如卖鲜花、比如帮别人洗稿,收入微乎其微。一篇三四百的文字也不过3块钱,而七八百块的原创文字也还不到十块。
我是一个对于物质一向不太执着的人,钱少可以吃差一点,钱多吃好一点的区别。
如今,整整七年了,你说我堕落了吗?我的答案是否定的,这些年我过的很充实,有很多朋友从线上延伸到了线下,他们对我情深意厚,很多次在我表示需要的帮助的也是倾囊相助。
可是这样好吗?至少在利益面前是不好的,朋友说我内有锦绣文章,可是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出口,让它们能够产生实际的经济效益。
同样有很多人,在听到我是全职在家带孩子后也便少了交往,用一个朋友的话来说,他需要在事业上能够和他交换的人,言外之意,我不是。
可是你说我后悔吗?我不后悔,这是求仁得仁的结果。
可是如果重新再去选择,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吗?我不会。当你认为一切都值得的时候被冠以“也不过是一个保姆能做”的头衔之后,一切意义也就打了折扣。
当然,你也可以说,价值在于自己内心认可,而非别人的评判。
可是,真正能做的人又有多少呢?又有多少这样家庭的土壤去孕育你这些看不到实际利益的价值呢?难道要在孩子上了小学以后取得好成绩的那一刻吗?
那又该是多么的可怜。
很多文章里会举很多的例子,那些在孩子和事业当中如鱼得水的女人,我只能说我做不到。我选择孩子的一套绘本都要花时间去了解,我做不到那么面面俱到,也做不到好妈妈、好女儿、好妻子这些全部的身份。
这些年很多人都会在我身上投射她们的焦虑和无助,在一次次的事业挫败后甚至会直接问我,你为什么不去工作,你就不怕被抛弃吗?
其实,我很想说,我真的不怕。因为,我从来不认为我是被“养”着的。尽管,在一些人看来这是滑稽的、强行狡辩的。
这些日子我的状态不是很好,很多朋友说想问又不敢问,怕我说我不好,又怕我说不好以后无能无力,不知道如何帮我。
原本我是不打算写这些的,这些都是过于私人的东西。可是在纠结一番之后我还是在电脑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出来了,我觉得应该给真正爱我的人一次正面的回应。我很好,即便不好,我也觉得很好。在内心深处,我始终知道,人生漫长,所有一切都是我所要经历的,尽管这些不是我自己乐意选择的,但是当它如风雨般袭来的时候,有伞我挡着,无伞我淋着,阳光不会永远普照,风雨也不会永远袭来。
而这一切的过程就像一碟墨水,我用笔蘸着,在我的人生画卷上写了下来。成为永久的印记。我的决定,仅仅是因为一种选择。
而不是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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