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深处，蔼蔼白云

文/秦至

常常觉得，青山深处的白云，一定是自在逍遥的模样，时而像孙行者驾着七彩祥云上天入地，在千变万幻中，时间也跟着静止；时而又好似吮露含烟的麦苗，在暖阳下慵懒地舒展身体，不疾不徐地拔节抽穗。波诡云谲，是它，清风微岚，也是它。

我想，走到青山深处，时间之外，恰会与那养在深闺的闲云相逢。

青山深处，白云缭绕，似仙境，如梦泽。大朵大朵的白花从蓝天上流泻而下，在翠山上生根发芽，有普洱茶滚水后馥郁香甜的味道。

凉风游鱼般掠过，纯白的花瓣漫天飞舞，好像细雨低落在石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呢喃耳语。风捕捉不到流云的影子，只听见它不可名状的笑声，夹杂着一点天真，一丝狡黠。

蔼蔼白云，流入茅屋前后，烟火人家。它抱来一束花海缀在疏篱旁，仿佛能听见每朵花依次绽放的声音，有阳光烘干麦穗时的香气。

漫山遍野的草肆无忌惮地生长着，像惊雷穿越厚厚云层时发出的啸叫，一泻千里，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力量向远方延伸，直到天边的云影里。

云掉落进竹坞里，看翠竹一节一节向上猛窜，似乎是嘈嘈切切、错杂弹奏的琵琶曲，节奏张狂猛烈如急雨，宣示出生命蓬勃的张力。

稠密的竹叶阻隔着烈日的灼晒，经过层层筛选，只在潮湿的地上留下斑驳碎影，轻轻地闪烁摇曳，流淌出泉过白石的清音，透着薄荷的清香。

风过竹林，涌起此起彼伏的碧浪，流云雾气缠绵其间，像初春绽放的玉兰，提起白裙盘旋起舞，清冽的香飘向林深处。

云林下，三五山僧盘坐，如几块朴石安卧在苍茫的天地间，任清风虫鸣贯耳，风霜雨雪濯身。云与竹围篱，隔绝红尘的蔓延，庇荫着清修福地。

那不染纤尘的清净，是一挂飞瀑倾泻直下，在空谷的深处碎裂开花，将绵绵情话说与浅底的游鱼听；是皓月中长出的朦胧桂影，投射到大地的浅沟深壑，升腾起幽幽涧香；是深夜闲窗畔的琴音响起，缠绕着残灯青烟，渺茫隐退到暗影里。

我走到这青山，绿水，白云，翠竹，花香堆坐的禅房中，安然落座，看远处的流云变幻，化作一滴滴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