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燕舞串场河 1
老孙闻听上海有人内查外调,心中一楞,预感似有大事发生。来不及细想,向刘敏交待了一下当天工作及注意事项,便急急匆匆随大队通讯员老孙头一起,来到大队部。
大队部座落在全大队东西轴线的中部。约二里左右。新雨过后,路仍有些湿滑沾脚,兩边的树上上下下也被洗得干干净净,绿色之中略见泛黄,隠隐透出秋的肃杀与苍凉。天空碧蓝如洗,老孙深深地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在脑海里尽力搜索这几年所走过的历程与风风雨雨。思考着,如何接受专案人员的审问调查。
非常时期,平平常常的事情,也能无限上纲,情理之中,却常有意料之外之结果。似乎是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不行也行。无判断是非的标准,造反总是有理的。埋头苦干,钻研学问,毫无疑问,是一条走不通的白专道路。触及灵魂的大革命,席卷全国,关乎每一个人的生死存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何时止,何时休?老孙不知道。只能从心底发出一声声地哀鸣与悲叹。
到了大队部办公室,只见两个上海着装打扮的年轻人坐于正中。映入眼帘的背影,似曾相识。虽然衣着色彩单调,但上海人总有别具一格之处,有别于外地,尤其乡下人,你看那方口松紧白塑料大底鞋,便知唯上海人领潮而着之。
见到老孙已到门外,二人转过身来,刹那间,老孙激动不已,刚要开口招呼,其中个儿略高,面色清癯,眉宇间透着睿智英俊之气的,站了起来,目光直视老孙,示意老孙坐下,未待老孙开口,便直呼其名说,你就是孙前明?
老孙心想,你陈永正是我多年的学生,分别才二年时间,怎么就不认识了?,心中一阵茫然,再回顾一下刚才二人对视的眼神,老孙似乎明白了些许,回答对方说:“我是孙前明”。
审查开始,另一人直奔主题,近来,有革命师生揭发,你在被遣返时,软抵硬抗,隐瞒家庭岀生,隐藏封资修的黑材料,现在你必须老实交代,低头认罪,否则就是自绝于人民,对抗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决没有好下场!一套程式化的政治术语后。陈永正又强调一番,孙前明,你听清楚了吗?上述两条罪状,是根据群众所揭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应当相信群众相信党。要实事求是地交待问题,既不得有半点隐瞒,也不要搞扩大化。我们还是重证据的嘛。
我们前来,是奉校革委会和造反司令部之命,进一步核实,希望你配合调查。
老孙沉默,无言以对。调查人员有些不耐烦,其中一人内急,突感肠胃不适,迅速站起,直奔厕所。
陈正义见状,突然站起,紧抱老孙,眼噙泪花,一声老师!您受苦了,泣不成声。时间不等人,不允许他们长时间拥抱。正义说,他们所言,皆道听途说,无任何证据,您尽管沉默,不承认,不对抗。
目前政治斗争形势错综复杂,前一时段的破四旧,抄家等已告一段落,下面可能是无产阶级专政条件下继续革命的问题。上海情况尤其复杂。工总司等造反组织,夺权呼声很高,还有人要提出成立上海人民公社。陈丕显、曹狄秋等老干部都已打倒的打倒,靠边站的靠边站。市委市政府已基本瘫痪。各种谣言四起,提出搞红海洋,全国上下一片红。将来朝什么方向发展,无法预测。
老校长也已靠边站,批判了数次。前些日子,在牛棚前遇到他,他特地把我叫住,问了您的情况,表示了他对你们这些学校中坚力量的关心。他见我臂带红袖章,是造反派,未与我深谈,但我懂他的心。
希望老师保重身体。师娘和孩子们尚可,还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老孙闻言,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也实在太难为陈正义了。
外面另一调查人员回来,感到很不耐烦,心中想道,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厕所都没有,交通闭塞,二是来时,坐船转车疲于奔命,下了车,又马不停蹄,雇二轮车两辆,前往老孙住地,谁料想,一场秋雨,道路泥泞不堪,泥浆四溅,车不能行,全靠徒步跋涉,疲惫不堪,今又水土不服,连常用药也难找。怨天尤人,欲打退堂鼓,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上海。
两人耳语一阵,草草了事。到底是大城市来的,有丰富的运动经验。写好笔录后,
先由老孙签字画押,又请来大队管公章的。通红的公章盖上了。公章不再是大队党支部,也不是大队,而是生产大队革命领导小组。
自遣返以来,老孙为生产队做了不少有益的事,大队和生产队对其影响不错,群众关系也能和大合小。未将他当异己分子看待。
一切手续办好,上海来的二位调查人员迫不及待地返回上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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