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视 亦心言摄
好多年没见过雪了。
每当冬季，桂北家乡总有信鸽飞来，告诉我，下雪了，一切都是银装素裹。一颗心，便勃勃的生动起来，那莹白、飞舞的风姿，纯洁、飘逸的雪的灵魂在我的梦中萦绕，挥不去的乡愁哟，变成了一片片莹莹雪花。
可是近几年却渐渐没有了关于雪的消息，每当我提起，母亲总是幽幽的叹一句，好久不下雪了。
南方的冬季如变幻莫测的孩儿脸，一会晴一会雨，这场雨毫无来头的下了几天几夜，那种阴湿潮冷的空气让心都郁闷得发霉了。
新疆朋友来信息说，雪下得正好呢，来拍雪景吧。并千叮呤万嘱咐，零下20多度呢，穿暖和点。
那一晚，我做梦了，梦里，我着长靴，披长风衣，在雪地里大踏步走，长发飘逸，头巾飞舞，两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抬头望望天，灰白，灰白，象童话里的小白屋顶。甩甩头发，“嚓！嚓！嚓！”脚下便生了乐曲……我朝着远处那白雪皑皑的群山走去，朝着那白雪覆盖的原野走去，苍茫天地间，我如一个小红点，在莹莹的白雪中向前移动，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梦，好长好长，好甜好甜……
我发挥了南方人关于冷的所有想象，把自己裹得象个棕子似的，推着半人高的行李箱，背上有点沉重的摄影包，出发了。
中国真大啊，飞行了近7个小时，我一头跌进了零下20多度的漫天大雪中。
从乌鲁木齐一路向西，过城穿镇，真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目光所及之处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雪岭冰川、高山湖泊、森林草原、毡房楼群，融为一体，银装素裹，朦朦胧胧，如诗如画，展现着迷人的冰雪容颜，车行间，仿佛置身于一个粉妆玉砌的童话世界，又恍若有一支大军浩浩荡荡奔赴而来，宏大壮观。
风吹雪一路凛冽，乌云翻滚下的赛里木湖宁静祥和，我们守候寻找着，那绝美的冰泡群和冰裂冰刀却始终没有出现；站立鹅毛大雪里，看天鹅悠然自得，鸣唱着展翅飞过；跌宕的山谷之间，伊犁马在嘶鸣，耸立的松树群，白雪点点，针叶上有的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有的还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风儿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晃，玉屑似的雪末儿随风飘扬……
大雪已经覆盖了整个大地，雪儿落到哪里，便营造出不同形状，随处可见晶莹的雪磨菇、雪馒头……随着光线的移动呈现出明暗对比，让你浮想联翩。
山谷中的不冻河流却依旧保持着活力，清晨，河面上的水雾分散聚拢，飘飘浮浮，河岸的树木枝杈上都凝结着乳白色的冰晶，晨光下折射出缤纷色彩，硬朗的雪原在此刻变得格外温柔，河岸边的冰块呈现着不同的花纹，闪着淡淡的蓝色，随着温度的升高慢慢的消融，流走……一切变得若隐若现，虚虚实实，恍若进入了安徒生笔下的童话世界。
在这里，所有的线条是柔和的，潇洒写意，所有的色彩是淡雅的，笔笔皆宜，每一个转弯，每一刻光线的变化，你面对的就是一幅绝妙的中国水墨画，它满足了我们对于童话和仙境所有的想象，没有时间的流动，只有与世隔绝的宁静与空灵。
我忍不住把自己扔进雪堆里，把相机也扔进了雪堆里，在雪堆里尽情的打滚，四周寂静，雪柔如绸拂过我的脸颊，把我全部包裹，抬头，天是淡蓝色的，高远辽阔，我感受到一种完全融入到大地母亲怀抱的无条件的爱，无边无际，眼睛慢慢便湿润了，真愿意永远就这样，把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在这个洁白的世界里。
那一天，在牧民的家里，屋外零下20多度，齐膝深的大雪，走几步都要带着雪套，新疆朋友把从山外带来的羊肉细心的料理好，用炉火炖了几个小时，满屋飘着的香味，所有的寒冷都被驱散，几杯热酒，把心烘得暖和和的。
那一晚，躺在客栈的热炕上，在同伴均匀的呼吸声中，我听到了雪落下来的声音，一片，一片，一片……
那一刻，车轮裹着雪泥在群山中向前艰难的奔跑的时候，我笑着说，新疆，我还会再来，等雪花再次飘舞的时候，我一定再赴一场雪之约。
那一棵在雪坡上独自挺立的小树，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里，自然，风雪，友情，人生，哪一样不是盛世财富？
2018．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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