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厂不是厂,确实有山叫座山。
同为神州奇秀地,头上共顶一方天。
记得刚来南京化工园上班的时候,坐在班车上,当车子快要下高速路口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一个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原来大厂不是厂”,一直疑惑,不解其意。直到一个星期后才晓得,大厂原来是南京的一个区(当然现已规划成街道,隶属六合区),并不是一个工厂。同样在我的家乡有一座山,她的名字就叫座山。位于宿松县城东侧七公里处,是大别山的余脉。她就像一座母亲山,守护着我的童年。
从小我就和座山有着不解之缘,她不仅仅是放我摇篮的地方,甚至我家的地基也是她的一部分。在我还很年幼的时候,我家是从长坂组搬到齐屋组来建房的,先是砍掉山脚的松树,推平土地,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建起新房子来的。那时候,在我家周围还能捡到新鲜的蘑菇。我家往东一百米,有一条小河,至今我还不知道那条河的名字,只记得每到灌溉的时节,小河上游的水库就会开闸放水。过了小河上的石拱桥,再往东去不到一公里就是座山脚下了,从小河到山脚下的那不到一公里的开阔地带是一片庄稼地,也是开垦座山得来的,是那个特殊的时代践行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见证。再过去就是郁郁青青的一座连着一座的群山了。那一望无尽连绵不绝的青山,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就是世界的尽头,永远好奇为什么太阳总是从那头升起,然后又落向西边的山头。
我们老家到现在还有辞岁的习俗,就是大年三十的下午,同屋同姓的人会自发的组织起来,去祭拜他们共同的祖先,而我们这边逝去的老人都埋在座山。往年都是吃过午饭没多久,我们吴姓的队伍就从长坂组出发了,到了我们屋上,我们就加入了队伍,去重复年年一样的事情,游半个座山。祭拜完此行的最后一个坟茔,我们便把剩下的纸钱和香一起烧掉,剩下的鞭炮也全都放完,然后向北边的天空祭拜一番,因为我的高祖的父辈就是从那个方向的南迁过来的,现在已和那边的族人断了联系。今年发生了一些小误会,没有跟上大部队,我和父亲单独去祭拜了一回。
回来之后,因为触景生情,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想想和座山千丝万缕的联系,很有一些趣事可以怀念,那时的山水那时的人,都在记忆里鲜活起来。
采蘑菇的记忆占据了我童年的很多时光。在我们座山有一种名叫“三九菇”的菌种,每年农历的三月和九月份,它们就会生长在松树底下。为了采到新鲜的蘑菇,我们一般早上就会成群结队的去山上找。一般我们手上都会拿一根棍子,敲打草丛,用来赶走蛇和蜈蚣。看到大的蘑菇,也不能直接用手去摘,我好几次就发现下面藏着蜈蚣,都是运气好才没有被伤到。采蘑菇有个诀窍,采过的地方往往过段时间又能长出新的来,不仅如此,蘑菇一般都不是独立生长的,当你找到一棵蘑菇,然后在它的周围扩散寻找,往往也会有惊喜的发现。眼力好的人,很快就能采满一篮子。如果是在春天的时候,下山路过麦地或油菜地旁,还能找到一簇簇一簇簇生命力旺盛的野生小蒜,摘回家炖鸡蛋,也是难得的美味。
还记得小学时代经历的唯一的一次秋游,也是关于采蘑菇。已记不清是在四年级还是五年级的事情了,只晓得那天老师宣布完秋游的计划后,我们是何等的兴奋,毕竟是没有见过世面呐,毕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集体出游呀。那次秋游的目的地就是座山,从我们小学沿着公路只要走上三公里就能到座山。我们全班同学排成长队步行前进,那场面的想来也很壮观。到了座山才晓得老师让我们采蘑菇,毕竟都是农村的孩子眼疾手快,很快就帮老师采集了满满一蛇皮袋的蘑菇。回来经过河坝和公路交接的地方,那是小学同学刘同学的家,到这里我们几个小朋友就脱离了大部队,在刘同学家门口玩起了玻璃弹珠,我清楚的记得,那天我赢了满满一口袋弹珠,然后踏着暮色沿着那条小河的河坝回家。
如果我不说,你肯定也猜不到我原先还是一个放牛娃。我们这边的田地都是阶梯型的,不适合机械化大面积耕种,还是采用最原始的耕作模式,依靠牲畜。小时候,我们每家每户都有一头耕牛。到了暑假的时候,我们就成了全职的牧童了。每天太阳才开始偏西,就有人牵着牛出来了,我们都会自发汇成一条队伍,向座山进发,牛犊也混在队伍中间,紧紧地跟着它们的妈妈。到了山坡上,我们就把牵牛的绳索按照“8”字型绕在牛角上,这是防止它们的绳子被东西缠住,做好这一步,就可以让牛自己去吃草了,剩下的时间就是我们尽情玩耍的时间,我们可以在山坡上翻跟头,也可以在树荫下面打牌或者下棋。放任牛不管,有时也会遇到麻烦。它们有时候会跑到地里去偷吃庄家,有时候在大家回去的时候,你找不到自己家的牛了,这样的情况都会招来家长的责备。
座山上有一座庙,名字叫太子庙。一提到此庙,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一种叫“娘娘会”的组织。那是在每年春耕的前后,村里的年轻妇女会自发组织起来,一起去太子庙祈求一番,回来就轮流选在一家聚餐。作为小孩子的我们,既可以上庙里去玩,又能赚的一顿饱餐,自然也是乐得参与的。进入新世纪之前,改革的春风好像还没有吹到我们这个淳朴的小山村,那时候村里基本上没有人员外出务工,现在已大不一样了,村里基本上已没有像样的劳动力,人才凋零,也使得这一项习俗淹没在了历史的滚滚洪流当中。
关于太子庙,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那时候我妈非常信佛,而且是迷信。有一次我生病了,我妈就去庙里帮我求了“药”回来,其实就是菩萨跟前烧的香的灰烬,让我掺着水喝。享受这种待遇的可不止我一个,我就清楚的记得,我们屋有个姓石的小伙伴,我就曾当场看着他烧黄表(一种祭祀用的纸),然后接住掉下来的灰烬冲在水里喝,而这个也是他妈妈从庙里求来的。当然我妈妈现在已经不信佛了,原因就在我高考前,她去帮我求了一支功名签,解签的也人说我能考上大学,结果我却考成了屎样。她一生气就再也没有去上功德了,想来也不失为一种进步。
记忆中的座山是我快乐记忆的宝库,然而现在她的情形却很不容乐观,前些年修村村通公路,因为缺资金,他们就伐树去卖,使得原本那一座座的青山都被剃成了一个个的光头。而且从白马村的那个方向还不断的有人在开山采石,也让座山的面积在急速减小。我只希望管理者能及时醒悟,保护座山,保护环境,增加植被,减少开采,让座山永葆生机,让这一片大别山的余脉能继续守护世世代代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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