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给我的感觉总是淡淡的,仿佛这天地间的颜色都被稀释了一遍,远处山坡上一片荒芜中泛出的绿意是淡淡的;早晨与傍晚在上个冬天未散尽的寒意是淡淡的;午后暖阳跃窗而入带起的倦意也是淡淡的……
这样的季节应是温柔且闲适的,茶余饭后都该寻一枝偷开的杏花别再发间,四处走走,看迎面而来的春风一点一点孕育生的气息,不幸的是,这样的美好对今年的我而言却只有隔窗一望的缘分了。
友人在昆明,四季皆春的城市,中午收到她的信息:待会要和朋友一起去斗南的鲜花市场,你那边的花也开了罢?
想到斗南的繁花遍地,窗外的明媚春光,想到她一定是环抱着一把鲜花在人群中最过灿烂,我不禁苦笑:近来无心赏花,又如何知花开否?只觉得多做两道题更要紧些。今日收到你的信息,方知春来了罢。
百日誓师才过,学业日益繁重,三点一线的生活每天机械般重复,教室中密密麻麻的落笔声一下一下敲在自己的心上,精神乏困,便如同那隆重的困兽,一点一点耗尽自己的力量,于身尚且自顾不暇,又哪里有心思引一朵花到自己的心内呢?
而今在夜深人静时点一盏灯,写一段文字以遣怀自娱,已是莫大的放纵,同窗的好友此刻尚在奋战题海,当我写到此处时颇有一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窃喜与满足。
与洛姑娘抱怨自己最近的诸多艰辛,她因而问及我的喜好。
我说:美食音乐写作冲壳子(云南方言:闲聊)。
她说那若你有一刻突然感觉心底没有了动力,那便好好去吃一顿饭听一首歌写一篇文章找一个人聊一会天,积蓄好能量然后继续努力。
我说反悔了,可以把喜好改成你吗?
她说祝你和题海长长久久。
我说祝你和速写相亲相爱。(洛姑娘是美术生)
如此苦中作乐,倒也不失一番风趣,只是玩笑过后仍得面对现实,告诉自己:春天来了,那么夏天也不再遥远,愿你的心中有一棵早春的树,在这个季节汲取地下的养分,采集天上的阳光,下个季节便能亭亭如盖,绽满白色的花束。
文友陈荒唐也同为高三的学生,在上周恰巧两人都在线上便问候了几句。
荒唐说突然想送你一句话:“任他几路来,我只一路去。”
我说:“孤芳自赏如何?鲜艳不败。”
“共勉。”
聊到学业上的话题大家都有些沉重,对现在的不满,对未来的迷茫都交织在一起,突然就把气氛下降了好几个温度。我说把你电话号码给我,我给你打个电话吧?
荒唐说:今年6月8号晚,我会准时发给你。可好?
我没有回复,心底有些温暖突然蔓延开来,像是什么东西突然被触到,好像到那时我们都可以实现自己的目标,然后在一起举杯祝福彼此。
我本想打个电话说一句“高考加油!”现在看来这种方式似乎也很好啊,给自己的内心多一些期望,多一些感动与力量。
“加油,陈荒唐。”
你看呐,我总会那么容易被生活感动,因为我深知它的美好,就像春夏说的一样:“这个世界上我讨厌的事情很多,但总有一小部分的事情会留住你。”明天的生活会很苦很累,要寻找自己内心的珍贵。
就算这个世界充满寒冷与不善,我也要在心中种上鲜花,捧来一大束阳光洒在上面,让山间的风雨都来做客,听蝉鸣鸟啼,看落雪飞花,诗酒趁年华,这世界那么美,如果自己离得太远,岂不可惜?
想起苏翁的词: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前方风雨再大再多又如何?一人,一衣,一条路,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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