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得你

（本故事纯属虚构）

舍不得你

（1）

“心怡自杀了，心怡自杀了。”一时间消息传遍了整个班级，乃至整个学校。人常说“好事没人知，坏事传千里。”

在这个县级重点高中，现在出了这等大事，学生心乱了，老师心乱了，校长心更加乱了，这座学校沸腾了。那一天，悄悄地下起一场春雪，无声无息地。

“我在哪里？这是哪里？人呢？真得是死了吗？”她的手指轻轻地动了动，贴着床向前推进一点，嘴试图张了张，还是张不开，好像被胶水粘上了，只有“呼哧、呼哧、呼哧”声打破了这死一般寂静的世界。

窗外，雪越下越大，下了整整一天。绿油油的树枝，粉红色的桃花，一时间全被这场莫名的大雪覆盖住了。一片银白色的世界突如其来地映入你的眼帘。

“妞妞、妞妞…”一声声的呼唤，由小到大，由紧到慢，似乎来自于地球外的呼唤。心怡努力地睁着双眼，却怎么也睁不开，一眨一眨地，眼皮很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是我，是妈。妞妞，拜托你快点醒来吧。”妈妈一边轻声抽泣，一边摇着女儿的肩头。“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哎…”因过于痛苦而扭曲的那张脸，早已泪流满面。

心怡用力蹬，再用力蹬，却怎么也蹬不动，腿如棉花一样软，没有劲，没有力。眼皮子微微地抖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闪了闪，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点点光亮。

感觉好像过了一辈子，一个世纪，一千一万年，很漫长，很漫长。“妈…妈…你在…吗？”嘴角微微扬起，她一个字一个字吐出了这几个字。

“妞妞，你咋能这么傻呢？你这个样子，让妈怎么活下去呀？”“你要是有个闪失，我活啥呢，倒不如死了算了。”妈哭哭啼啼，似乎在一下接着一下，撕碎心怡的心，连皮带肉。

“哇”一声，沉睡了千年的心怡终于哭出声来，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妈，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啊！”眼泪已顺着脸颊两侧哗哗地落下，像泉水一样涌出来。

（2）

心怡今年刚满18岁，就读于县城高级中学，在读高三年级。从小到大，品学兼优，是父母老师心目中的好孩子、好学生。高挑身材，白皙肌肤，长长的头发，妈妈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那一年，心怡刚上初中一年级，乖巧伶俐的她，并没有让父母操心过多。大部分时间都在自觉地学习和生活，她知道父母亲在这个小县城里最底端工作，她不能让他们太劳累。

和谐美满幸福，一直是人们所追求和向往的，小小的心怡也希望自己家庭也是如此。“妈，再等等，咱们等爸爸回家一起吃饭嘛。”“别管了，咱们先吃，你还要写作业。你爸谁知道啥时候能回家呢？”不知何时，爸爸已经不能按时回家了。

“你是跟你爸，还是跟着我一起过。”那个隆冬的夜晚，妈妈终于说出了那个心怡一辈子都不愿意回答的问题。这一天来了，终于来了，心怡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一股热流涌上心头，低下了头，眼泪落了下来。

（3）

从那一年起，小小的心怡开始和妈妈一起，过上单亲家庭的生活。母女两人相依为命的日子倒也简单美好，但是缺失父爱的家庭还是不完整的。缺乏男人的家庭总是让人感觉过于单调而不够丰满，似乎总是缺少一种阳气。

妈妈在一家加油站上班，三班倒，作息习惯和女儿不一致。“心怡，锅里放着一个馍，还有早上剩下的菜，你自己回家热一下再吃。”每次早上出门时，总是给女儿叮咛嘱咐一下。

“宝贝女儿，妈回家了。饿坏了吧，给你做饭去。”每天晚上一踏进家门，心怡妈笑容满面地凑到女儿身旁，笑盈盈地对着专心致志地学习的女儿说。

每一天母女相聚的时光总是那么美好，那么短暂。昏黄的灯光下，母女俩的嬉闹声，打破了家的寂静，恢复了正常生活，让这个单薄的家庭温暖了很多。

“我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将来挣钱养活妈妈，不能让她再这么受累，受苦，她真得太辛苦了。”小小的心怡在那时就开始暗暗地下定决心。

初一、初二，每年期末，她都是她们班级里的三好学生，也是她们班级里的学习委员及英语课代表。“宝贝女儿，你真是妈的乖女儿。有你，妈这辈子都知足了，无怨无悔。”每次拿奖状回家时，妈妈对着她，总是语重心长地感叹一番。

“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将来考上大学，就带你一起看看外面的精彩世界。”心怡一脸严肃地对妈妈说着，两个脸蛋红彤彤的。自己像是给自己下定决心，更像是给妈妈许下诺言。

（4）

功夫不负有心人，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母女两人经历了无数努力和艰难，初三那年，心怡终于以全县去区第二名的好成绩考入了县重点高中。

“太好了，太好了，咱们能考上大学了。”听到消息的两人，在她们那个不足60平米的房间里围着圈圈转起来，开心地、满足地、希望地，美好地…所有的美好聚在一起，像花一样在她们娘俩心头绽放。

人生并不是所有心愿都能实现，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水到渠成，并不是所有努力都能开花结果。

那个艳阳高照的上午，心怡穿着白白的衬衣，淡蓝色的外套，一条发白的牛仔裤，。一身素心清爽的打扮，她高高兴兴地去县中报名，鸟儿在枝头喳喳的叫着。秋天的风一点也不闹，清爽惬意。

“老师好，我来报道。”小小的人儿，大大的声音，一下子引起班主任王老师的注意。“干净利落、是个好苗子。”心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默默地记住了“心怡”这个名字。

“鉴于对大家都不是特别了解熟悉，结合毕业考试成绩和大家表现，我们班班委暂时由心怡同学来负责。她的英语成绩特别好，以后大家英语问题也可以找她问，她以后就是咱们班的英语课代表。”大家热烈鼓掌欢迎。王老师在第一次班委会上这么宣布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老师这么信任我，鼓励我。”心怡百思不得其解。“我、我，”一向伶牙俐齿的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

“既然老师这么信任我，那么今后我将不辜负老师和同学们的期望，努力学习，并且管理好班级事务。谢谢老师和同学们。”白皙的脸颊又红了，像个红彤彤的苹果。

舍不得你

（5）

青春永远是一条美丽的风景。或欢喜或悲伤，都是那么深，那么真，永远地留在你的心里，挥之不去。

当上班委的心怡更加努力了，无论在学习上还是在生活里。其实，看似如鱼得水的高中生活，并不是站站都是坦途。

在高二上学期期末，文科、理科终于要分家了。心怡无一例外地面临严峻的抉择，是文科还是理科，那一道鲜亮的颜色展现在她的面前。这样的选择直接影响到你的未来，以及你将来的工作。

“妈，我选择了文科。生物对于我来说好像是天书一样难搞懂，我还是放弃理科。”一进门，她就对着妈妈诉说，也好想是给自己打气。

每一个学文科的人，基本上都有早起的习惯。历史、地理、政治，好多东西都需要早起背诵记忆的。

有时候命运会和你开一个大大的玩笑，或者给你悄无声息地让你的生活掀起层层波澜。

期末考试马上就要到了，一大早，心怡早早起床，来到操场上。操场草坪上，零零星星地坐着，那些在朗读背诵的学生们。虽然是夏天，但是清晨还是感到微凉，风儿轻轻，心怡不由自主地裹紧外套。

“砰”一声，一个篮球踢过来了。心怡只感到脸颊发烫发热，有点疼，眼睛不自觉地闭上了，身子慢慢地蹲了下来，捂住了自己的脸。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让我看看，严重不严重？要不，咱们赶紧去医院吧。我错…了。”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由远而近，一点一点地窜进心怡的耳朵里。“疼，还是有点疼。”微微弱弱的声音，眼泪也顺势流了下来。

（6）

你就这样不经意间走进了我，走进了我的生活，走进了我的全部。

人都说不打不相识，心怡和王俊就是这样的。那个清晨，那只篮球，那天晨读，开始了他们的初恋。

“让我看看，你的手放下来，别揉了，要不然会肿的很高，很难看的。”心怡一下子把手赶紧放下。难为情地抬起头，这时她的脸颊还是通红通红的。“没有肿，还疼吗？咱们去医院吧。”王俊还是不放心。

“没事。好了，好了。你快走去踢球，我要读书了。”心怡一边说，一边害羞害羞低下头看书。“这是我家里的座机电话，你如果有啥情况，可以随时找我。”王俊说着便塞给心怡一张纸条，甩了甩他帅气长发，一抬腿就跑不见了。

（7）

夏季总是如此火热。绿莹莹地树叶也无法阻挡太阳炙热的光芒，人们在这炙热的阳光下，无处可逃。

那年暑假，心怡没有给王俊打过电话，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还依然放在她的抽屉里。然而，在操场上，他们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会在那里遇见，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热恋的人儿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很快。那年暑假，心怡几乎和王俊几乎天天黏在一起，巴不得寸步不离，分分秒秒都在一起。

“我马上要高三了，要好好复习。”尽管心里有千般不舍，但是她还算有点意识。“没事的，我把所有复习资料都给你拿过来，你开学后好好复习，准能考上。”如漆似胶的两人竟然还没有忘记学习。

天气一直持续热，没有一丝丝风，整个天空像是一个大大的闷笼子，把人们罩住了，没法呼吸。

8月底，那个黄昏时分。王俊一路小跑来到了操场，一边挥动着手中纸张，一边抱住了心怡。“看看，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X大学，是我梦寐以求的大学，我的梦想终于实现了。“我的眼光真得很不错，那就是我想要的那个人。”心怡暗暗地对自己说。

王俊轻轻地用胳膊环住了她，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冒着火星，好像要把心怡吃了似的。当双唇贴在一起时，心怡只觉得阵阵眩晕袭来，直至她的全身。灼热，颤栗，燃烧了他们，酣畅淋漓。

“你要走了，我怎么办？”迷离徜恍之后，心怡诺诺地问道。“我会在X大学一直等你。你不来，我不会走的。”一副“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样子，信誓旦旦。

（8）

夏去秋来，时光飞逝。站台上，依依不舍含泪送走了王俊，心怡慢腾腾地回家，准备迎接高三年级学习。

万万没想到的是，陷入感情漩涡之中的心怡竟然没有办法回到学习中去，无论她在做多大的努力。“这下怎么办？我还要考大学呢。”她每天都在煎熬纠结中度过。

“雪上加霜，倒霉透顶。”这句话对于心怡当时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明明是到了来例假的日子，咋还没有来呀？“可能是最近情绪波动很大，应该没事的。”她安慰自己说。一天天时间过去了，还没有来例假。“要一根验孕棒”在一个黄昏时候，她悄悄地留出校门。

“两道杠，明晃晃的两道杠摆在眼前。”心怡看在眼里，死在心里。“怀孕了，怀孕了，我怕是活不了了。”“我怎么见正在辛苦劳作的妈妈呀？我怎么有脸见人呀？”心怡开始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地说起来，一直在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9）

回到学校，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心怡来到了操场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累了就坐下歇会，不一会儿，她又继续起来转。

晚自习下课后，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宿舍。一阵忙乱嘈杂声过后，整个学校沉静下来，起风了，吹散了她的长发。墙外猫头鹰出来了，“咕咕咕，瓜。咕咕咕，瓜。”一声接着一声，整个天空像个大大的枯井，怎么爬都不爬不出去。

心怡一阵冷笑，掏出了刚刚买来的匕首，向自己的腕部捅去。“咕咕咕，瓜。咕咕咕，瓜。”这声音一直在叫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