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今年七十有四，常年一人独自在老家生活。母亲离开后，也多次劝说父亲来城里跟我们一起生活，口头答应挺好的，但基本上没有行动，实在拗不过了就来城里住几天，但每次的时间都不长。不远的距离却似相隔千山万水，陪伴似乎永远是不可企及的另一端。
为能及时了解父亲的情况，在大姐的倡议下给家里安装了网络摄像头。装上后，一下子感觉时间和距离无限缩短，让数月见不着的父亲走进了我的生活。有时就在感慨，科技的力量是如此神奇，达成了多少像我这样不能时时刻刻陪伴父母左右游子的心愿？刚装上那天，我在手机上用摄像头跟父亲进行了一次远程对话，虽然父亲不太习惯这样的方式，但他在镜头前仍然随着我的声音调整入镜的角度。那一刻在想如果能把我这边全息投影过去该有多好，但这种单向的方式给了我一次在远方凝望父亲的机会，也让十多年来首次渴望阖家团圆的心境进一步增大了！
现在我每天都会习惯性打开摄像头看一看，大多数时间只能看到静态的院子、躺卧的小狗以及在镜头前飞掠过的燕子。有时候看到父亲在院子里孤独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莫名的酸楚。从外地求学开始到现在已经二十余年，总是与父亲聚少离多，尤其是母亲不在后，父亲一人独自生活在老家。父亲的真实生活状态是怎样的？身体状况如何？打麻将战果如何？每次在电话里老人总是报喜不报忧，数次的小病小灾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有了这种直接凝望的机会，让我更能了解父亲每天都在干什么。
中午的饭点看到父亲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一碗饭菜，心里暗道不知道今天的饭菜可口不可口？每天的营养能不能跟得上？老年人容易缺钙在饮食方面有没有适当调整？内心总会冒出各种各样的想法，望着眼前的一切想去改变却又显得无能为力，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从心头涌起！不惑的年龄又显得那样困惑，“你养我小，我养你老！”的承诺在耳畔响起，人生过半的时光又如何承载诺言的兑现？和老人一起生活是中华传统美德，也是我美好的憧憬，但现实的残酷却让人举步维艰，价值转换的能力不足无法短期实现最大的愿景，陷入深深的无助与自责中。这种凝望带给我突破藩篱、跳出舒适圈的欲望！
下午看到父亲拿着农具，从储物间推出电瓶车，打开院子的大门，就在车驶出家门的那一刻，父亲满头的白发伴着略带佝偻的身躯，给我一种触碰心扉的痛。几十年的劳作是父亲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使在身体抱恙的情况下，他仍会坚持去地里看一看！近几年父亲的身体大不如从前，出于健康考虑多次劝说父亲减少重负荷量的劳动，直到去年才同意把家里的地租给别人。在镜头里看到父亲拿着农具出门，这又是去干什么？带着无限猜想和疑问，但又不能直接阻止，两难的境地让我闷闷不乐好几天。后来在一次通话中才得知父亲那天去种家用的无公害有机蔬菜，只要不是重负荷的劳作，我觉得父亲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远方的凝望让我一次次反省自己，怎样才能有效挖掘自身潜力？
一次次的凝望都带给我深深的思考，望着日渐老去的父亲，看着尚在襁褓的两个宝贝，对于老人多了一份愧疚，对于孩子多了一份希望。想着有朝一日，我的孩子会不会也在镜头里凝望着她的父亲，生命和时间的轮回始终是一个抹不开的迷局！今天的凝望者，或许也会变成将来的被凝望者。最后想说生命不息，折腾不止，继续破局求突变，直到筋疲力尽问心无愧！
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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