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经错乱难为君
第七节 神经质（上）
赵惇的身体时好时坏，神志也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可以说进入了精神病前期状态，如果疏导得当，兴许不会恶化，但如果火上浇油，赵惇势必崩溃，从而无可救药。
每年十月二十二日“会庆节”，是太上皇赵眘的生日，在古代，皇帝的生日是很隆重的节日，外国都会派使者前来庆贺。赵眘虽然退位为太上皇，在大宋朝来说，仍然是很重要的日子，然而公元1192年的“会庆节”，赵眘的唯一儿子、皇帝赵惇却似乎忘记了，没有去重华宫祝寿，唯有宰相留正率百官进重华宫拜表称贺。
一个月后冬至日，这在古代又是重要日子，朝中大臣见皇帝赵惇还没有出驾的打算。宰相留正只得又率百官先到重华宫拜表称贺，众臣拜贺完，很多人坐不住了，兵部尚书罗点、给事中尤袤、中书舍人黄裳、御史黄度，纷纷上疏请赵惇朝重华宫，赵惇不听。
秘书郎彭龟年上疏道：“寿皇（指赵眘）侍奉高宗，极尽孝道，这是陛下亲眼目睹的事！况且如今寿皇只有陛下一个儿子，寿皇拳拳挚爱陛下之心，天下人都知晓。陛下多次不朝拜重华宫，寿皇不得不为陛下考虑，降诏容陛下免朝，实际是担心陛下受人议论，寿皇内心，难道真不希望陛下多去几次么？”彭龟年说得情真意切，赵惇只是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
彭龟年又写信给宗室赵汝愚，讥讽他作壁上观，无动于衷。赵汝愚此时为吏部尚书，忙入宫当面奏对，经赵汝愚反复规劝，赵惇终于有所触动，赵汝愚并请赵眘的亲哥哥也就是赵惇的亲伯父赵伯圭进宫劝解。赵惇总算清醒了，冬至日后五天，赵惇终于到重华宫朝拜老父赵眘，过后不久，皇后李凤娘也跟来重华宫拜赵眘，赵惇夫妇在重华宫呆了一整天，父子关系有所回暖，此后赵惇恢复了每月朝拜的旧例。
本来经过赵汝愚等人的劝导，赵惇病情有了稳定的迹象，公元1193三月初，赵惇再次携皇后朝重华宫，月底，赵惇还陪同赵眘、谢氏夫妇游幸了聚景园。
谁知，随着一位小人物的加入，让本来的良好局面，丧失殆尽！他就是内侍陈源。陈源当初是被赵眘赶出京城的，自然对赵眘心怀不满。公元1193年二月，陈源被赵惇召回京城，但还没有回皇宫。七月，陈源突然被赵惇任命为内侍省押班。赵惇本来因为处罚宦官，让宦官心怀恐惧，经常离间赵眘、赵惇父子关系，现在又有陈源为首，自然更加卖力。尤其是内侍杨舜卿、林亿年，在赵惇耳边煽风点火，赵惇本来神志不清，哪里能够分辨是是非非？
在此期间，又发生了一件事，让赵眘和赵惇、李凤娘的关系直接恶化。有天内宴，李凤娘向赵眘请求立嘉王为太子，赵眘有些迟疑，没有爽快答应。李凤娘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道：“臣妾是六礼聘娶，嘉王是我亲生，有什么理由不能立为太子？”
正常情况下，李凤娘这话没毛病。嘉王是皇后李凤娘所生，属嫡子，而且是唯一嫡子，立他为太子，当然没错。可是李凤娘忘了，赵眘不是赵构的亲生儿子啊！因此赵眘大怒，拂袖而去。李凤娘回宫后，带着嘉王赵扩在赵惇面前哭哭啼啼道：“太上皇不立赵扩，还是想立赵抦，他是要废了你这个皇帝啊！”赵惇被李凤娘一闹，血压飙升，脑袋糜成了浆糊。
九月初四日“重明节”，是赵惇的生日，百官祝寿。初九日是重阳节，群臣请赵惇朝重华宫，赵惇以太上皇有旨面朝为由，不听劝谏。给事中谢深甫道：“父子至亲，天理昭然，太上皇爱陛下，犹如陛下爱嘉王。太上皇年级大了，千秋万代后（指赵眘死后），陛下怎么面对天下臣民？”谢深甫说到了点子上，赵惇的神志终于稍微澄明，答应朝重华宫。
九月十八日，赵惇传口谕，拟朝拜重华宫，百官听说后，都到宫门外列班等候。赵惇出宫门，走到外屏风口，李凤娘却从后面跟出来，扯住赵惇龙袍衣袖道：“天气寒冷，官家先回宫喝杯酒！”不由分说，竟将赵惇往回拉。百官、侍卫看见这幕境况，相互骇然。
中书舍人陈傅良眼见赵惇又转身回宫，顾不得体面，冲上去拖住赵惇的龙袍，请赵惇不要进宫，陈傅良边说边拖，但毕竟不敢用力，只有尾随赵惇、李凤娘转到了屏风后面。李凤娘一看陈傅良粘在后面，大怒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这秀才，想要剁了自己的驴头么？”
陈傅良无法，只好放手，在殿门口失声痛哭，李凤娘听了，派内侍问陈傅良：“你在殿内嚎哭，你有没有规矩？”
陈傅良回道：“子劝父不听，只有委屈嚎哭！”
李凤娘听了更加恼怒，代赵惇传旨百官：“先前下旨朝重华宫，如今不施行了！”皇帝如同提线木偶，被皇后任意摆布，且出尔反尔，让臣僚、百姓议论纷纷。
佐料：《四朝闻见录》甲集，记载了赵惇一件轶事，又可以从中窥见他的头脑有些清醒。
郑兴裔是徽宗皇后郑氏娘家人，为保静军承宣使。有言官上疏弹劾他，说他嗜酒后发酒疯，意气用事，政事鲁莽。赵惇接到奏章后，特意召来这位言官道：“台谏的职责固可以风闻言事，但是风闻言事，捕风捉影也须有点影子吧？外戚郑兴裔，朕为太子时，曾多次和他一起侍奉太上皇内宴，郑兴裔滴酒不沾，闻酒气就作呕，怎么能说他使酒任性？”
那言官一听，满脸羞惭而退。随后该言官被贬到地方为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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