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踏着满地落叶回家,秋风萧瑟,落叶飞舞,一如我的心情,尽是失落与凄凉。
父亲已经打了招呼安排我辍学,城里已经托人找关系给我找了份适合女孩子干的活儿一一一切已经板上钉钉了。
父亲很宠爱弟弟,有好吃的给他,有好穿的给他,尽管弟弟调皮捣蛋,成绩差强人意,却仍然坚持供他上学。
而对于满怀希望,成绩优异的我却只是因为我是女孩子被勒令退学,理由是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何况家里困难。
我愤怒过,抗争过,但是有什么用,最终的结果我无力改变。
命运无情的把我的希望绞得粉碎,我的未来在何方?
沿着黑漆漆的土路回到家,破旧的草屋里透出柔和昏黄的灯光,我有些奇怪,是母亲吗?她怎么还没睡?她在忙什么?
“嘎吱”一声,我推开门走了进去,环顾四周,不见父亲和弟弟,大概他们已经睡去。
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缝着一件六成新的土布衣服,那应该是母亲为我明天出发缝制的衣服。
母亲抬头看了看我,问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明天还要早点出发呢。
我胡诌了几句,便想上床睡觉。
可母亲叫住了我,叹息着说家里对不起你,母亲对不住你,母亲作不了主。
我默默地听着,一声不吭。
母亲接着对我嘱咐了一番大道理,我听不懂,也不明白,就没往心里去。
火车疾驰,载着我驶向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一灯红酒绿的大城市。
下了火车,看着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看着一波接一波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我颇觉新鲜和迷茫,以前这一切只在电视上见过,现在我真真切切接触到了。
就在我背着行李,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拉了拉我的手,还叫着我的名字。
我抬头一看,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拉着我的手,一脸微笑。
据她介绍,她是职业介绍所的老板,工作就是她帮忙找的,她见过我的照片。
迷迷茫茫中,我被带到一个狭小的羊肉汤店铺里,老板是一个又黑又瘦的中年人,中年妇女和老板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便把我留下走了。
我的职责是洗碗、端饭、收拾桌子等。
每天我5点起床,洗着又脏又多的碗碟;来来回回地端着饭碗;忙忙乱乱地擦拭着桌子;很忙,很累,睌上12点才能下班。
这一切都还不算什么,我最发愁的是洗完碗后的那一大盆脏水,我使出浑身力气,也只能勉强端起它,跌跌撞撞地走到下水道口倒掉它,往往这个时侯,我身上总是溅满了脏水。
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无疑是一件非常丢脸和不好意思的事情。
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个也是农村来的小女孩,我们很谈的来,她报了成人大学,并劝我也试试,她说这是我们穷女孩唯一的出路。
睌上睡觉,我和小女孩盖着同一块被子,半夜不是我把被子扯过去了,就是她把被子扯过去了,我们经常在半夜里被冻醒。
尽管工作又苦又累,我还是咬着牙坚持着,这是我进入社会的第一站,也许没有前途,也许没有希望,但我还是想脚踏实地把它做好。
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店里生意越来越差,老板便开始赖工资,一连3个月不发工资,小女孩气不过,和我商议偷拿店里的东西到外面变卖,我坚决不同意,我说,我决不会偷拿别人的东西,哪怕老板欠我工资。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半个月后小女孩走了,我又干了一个月后也不得不另谋出路。
我的新工作是歌厅,陪酒、陪唱,之所以选择它是因为工资较高,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陪酒、陪唱可以赚钱。
到了歌厅后,我发现歌厅里尽是一些抹着厚厚的粉底,描着蓝蓝的眼影,涂得红艳嘴唇的女人,而且绝大部分都很丑,一个个都是精心打扮的丑八怪。
而且我发现,她们看我的眼神似乎都带着敌意。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一些看上去不太正经的男人。
而且我发现,那些男人经常对这些女人动手动脚的,而这些女人并不躲避,也不害羞,反而和这些男人互相打情骂俏。
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搞不懂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只能尽量的和那些男人拉开距离,躲避着他们。
但我终究躲不过去,一次,一个男人瞅了瞅我,开始对我毛手毛脚的,因此我们发生了争执。
老板娘赶到后,对我破口大骂,骂我装什么纯洁,纯洁的会来这地方吗?并恶狠狠地说要扣我工资。
我感觉这地方不干净,我很惶恐,我想离开,但我身上已经没有一分钱了。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下午,一辆警车闪着灯冲进了歌厅,并带走了三女两男,罪名是涉黄。
我终于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这地方是干什么的了。我不能再在这待下去了。
半夜,我乘黑逃离了歌厅。
在马路上我一连走了6个小时,我又累又饿,我需要食物,我急需一份工作。
此时,天已大亮,我一边走着,一边扫着街道两边的店铺,看是否有“招聘”字样的店铺。
又过了3个小时,我发现了两家有“招聘”字样的店铺,我去应聘,但都被拒绝了。
肚子越来越饿,走不动了,我决定先找点吃的。
我打量四周,锁定了一家小卖部。我走了进去,乞求店主给我点吃的。
店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壮汉,他诧异的看了我两眼,随后在货架上拿了一袋面包扔给了我。
我感激地说了声谢谢,出了店铺,在马路边上坐下,用面包填了填我饥肠辘辘的肚子。
我坐在马路边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心里迷茫无措,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我想家了,尽管家里很穷,但总有口饭吃和睡的地方。如今在这繁华的大城市,我该何去何从?
我呆呆地坐着,越想越伤心,不由的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人关注我。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我急忙站起,四处寻找避雨的地方。
当我跑到一个公交车候车亭时,己经浑身湿透,我蜷缩着躺在一排椅子上,身上越来越冷,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我昏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睡在一张精致的小床上,身上盖着一席柔软暖和的被子。
在我身边正站着一个中年美妇,风韵犹存。
她告诉我,她在公交车侯车亭发现我时,我正发着高烧。于是她把我带了回来,医生说幸好救治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感激地向她表示感谢。
她问了我的情况后,对我的遭遇很同情。便让我在她的KTⅤ打工。
终于有了工作,我喜出望外。
我的工作主要是倒酒、点单、点歌、比较轻闲,不累,收入主要靠小费。
这家KTⅤ很正规,我在这里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有一个富商对我很热情,总给我小费。
我不习惯不熟悉的人对我这么热情,总是婉拒他给我的小费。
有一天,他向我表白,说喜欢我。如果我愿意的话,他会和老婆离婚,然后和我结婚。
我对他说,我并不喜欢他,而且我也不想做破坏人家婚姻的小三,请他不要再来骚扰我。
但这个富商却一直纠缠我,无奈我只好辞了职。
很快,我找到了一份卖手机的新工作,同时,我收到了成人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这份工作我一直干了4年,直到大学毕业。
后来,我找了一份待遇不错的工作,再后来,我有了自己喜欢的男朋友。
我现在很幸福。
恍惚间,我想起了我临走时妈妈给我讲的大道理,她说:“孩子,大城市繁华热闹,但也充满了魔难和诱惑,不要让它们蒙敝了你的双眼,走好自己的路,不要给你的心灵和人生留下污点。”
是的,我庆幸自己得到了幸福,但我更庆幸自己的心灵和人生没有污点,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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