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儿吧?”阮笙看着他空洞的眼神关心道。
“没事儿,快睡吧!”他按着阮笙的肩膀躺下,顺手帮她掖了掖被角。
快要睡着的时候外面忽然电闪雷鸣,从小就害怕打雷的阮笙迷迷糊糊地喊着他的名字,“岑遇……岑遇……”
他是从外面跑进来的,而后立即将阮笙搂在怀里,顺抚着她的蝴蝶骨以求平复她焦躁的心情。“阿笙,我在……我在呢,没事儿啊……没事儿……”
阮笙缓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他怀里,立即往右偏了过去,离开他的怀抱,二人尴尬了好一会儿,嗅到烟味的阮笙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去抽烟了,“母亲她还好吗?”
“她打定主意要离开,我没有办法了。”他的语气显示出他的无能为力。
阮笙嫁进来已有半年了,婆婆待她一直客客气气的,没挑过一点儿不是。可是婆婆这次的举动确实让阮笙大吃一惊,岑遇已经愁了好几天了。
“母亲为什么非要离婚呢?”阮笙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触到家里的某个禁忌,因为嫁进来的时间并不长久。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也是刚知道。等以后再告诉你,先睡吧!”
“好吧。”阮笙点了点头,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阮笙着急去上班,洗漱了一下就准备走,却看到了客厅的岑遇,“你怎么不叫我啊?都快要迟到了。”
“没事儿,今天我送你去。”
“不用麻烦了,我不吃早饭了,还来得及。”
“阿笙,我们谈谈吧。”岑遇突然严肃起来了。
阮笙愣了一下,又想到了昨晚的关于婆婆的事儿,遂直接点头答应,“好啊,我上午去顺便请个假,下午你找个地方给我地址就行。”
“嗯。吃饭吧,吃完我送你。”
阮笙没再推辞,“好吧。”她快速坐下,夹起小笼包就往嘴里丢,“啊,好烫好烫啊……”
在那边准备盛粥的岑遇连忙赶过来给阮笙倒了杯凉水,她喝了一小口,在嘴里酌了好一会儿,才咽了下去。
“张嘴,让我看看。”
“没事儿了。”虽然结婚半年了,可是他们仍然没有行过房事,二人相敬如宾,现在却要阮笙对着岑遇张嘴,这动作太像索吻,阮笙着实做不出来。
“快点。”容不得阮笙躲闪,岑遇已经捏起了她的下巴,阮笙被迫张开嘴,这才听话地吐出舌头给他看。
“有一点红。”他认真的观察着。
阮笙脸都红到了脖子,很热,感觉都要流汗了。新婚之夜,岑遇自觉理亏,所以没有强迫她,只说了句,“来日方长,我们慢慢相爱。”自此二人过上了相敬如宾的合伙生活。
“疼吗?”岑遇手上失了力气,只是淡淡地触摸着阮笙的下巴。
阮笙轻轻地摇头,“不疼了。”声音有点儿大舌头的感觉,倒让岑遇笑了起来。
“你不准笑。”
“好。”岑遇顺便转身,“我去给你把粥凉一下。”他说着放开了她的下巴,转身去向厨房,“我下班给你带点消炎药,你上午喝水吃东西小心点儿。”
“不用麻烦了,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我是医生,听我的。”他的声音总是很沉闷,似乎带着医生与生俱来的对待病人的恳切,阮笙总是无法拒绝。
车子在写字楼下靠边停止,岑遇突然迟疑了自己的决定。阮笙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刚一转身右手搭上车锁,却被岑遇抓住了左手腕拽近自己,不由分说地就要吻上她的唇,突如其来的亲近让阮笙失了分寸,她几乎是瞬间转头,岑遇的吻落了空,下巴抵在她的肩上,“阿笙,我以为我们本可以慢慢相爱的。”
阮笙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沉浸在刚才“电闪雷鸣”的瞬间。
岑遇离开她的肩膀,坐好,“罢了,你去吧。”
阮笙听见自己可以走了,便立即打开车门下车,去杂志社的一路上只是惊恐,和谁都没有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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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遇在办公室想着昨天晚上阮笙离开自己怀抱的动作,和今晨躲避那个吻时的惊恐,他下定了决心放她走了,只是心里还是很不舍的,毕竟阮笙是自己心甘情愿求来的妻子,虽然她自己以为双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来的。
在大学时的岑遇喜欢上了中文系的阮笙,那时候的阮笙很爱笑,身边还有一个帅气的男友徐天,岑遇明白自己没有机会了。却在毕业很久之后,爷爷的生日上又遇见了她,她随着自己的爷爷来祝寿。这次他的决定很强势,直接结婚。他央求爷爷为自己提亲,爷爷当然很乐意做主了,他害怕她以后恨自己,所以让爷爷什么都没说。岑遇的母亲本不同意,不愿儿子像自己一样,没有婚姻自由,一听是儿子亲自要求的,又听说对方女孩儿直接就同意了,也就没再说反对什么。
那段时间,阮笙和男友徐天因为出国的事刚刚分手,也算是闹脾气地答应了婚事。当然这些岑遇都不曾知道,他以为是自己破坏了她的爱情才会让她不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
“岑医生,这是您要的消炎药。”小护士突兀的声音把岑遇从回忆中拉回来。“您没事儿吧,怎么突然买药?”新来的小护士很是关心岑医生。
“是买给我妻子的,我没事儿。”
“哦。”小护士的心思凉了大半截儿。
岑遇突然心痛,抽屉里的离婚协议书一旦签了,以后她再也不是自己的妻子了。
在杂志社忙到下班,阮笙才想起自己还要请假的,连忙去敲主编的门请假。
地点定在了“松风吹雨”咖啡店。阮笙坐在出租车上又想起了被自己一上午刻意抛在脑后的“吻”,心里却懊恼道:“为什么要躲呢?我们明明是夫妻,有什么不能做的啊?”阮笙自新婚之夜听到了岑遇的那句话,便明白所有的事都没有办法回头了,婚后她认真地和岑遇相处,努力忘记徐天。岑遇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很浪漫的事,但是他会在一起吃完饭后抢着去洗碗;他偶尔休假的时候也会为她“洗手作羹汤”,有时很难吃,当然大多数时候都很美味;他会在二人休假撞在一起的时候邀请她一起宅在家里看电影,最后她睡着了,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而且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而后翻身又笑眯眯地进入梦乡;他会在自己赖床的时候自己拿一本书坐在榻榻米上等自己起床,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只是无聊才看书的……
阮笙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日子淡得如水,心情却甜如蜜糖,果真应了那句慢慢相爱。
终于到了“松风吹雨”,她刚一下车,就看见了窗口坐着的岑遇,他正盯着桌上的文件。
阮笙进去之后,刚坐下就看见了桌上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大字,“他们决定好了吗?”阮笙以为是父母的。
“这是我们的。”
“什么啊?”阮笙拿起桌上的文件准备仔细看。
“我们离婚吧。”岑遇突然坚定地开口,对着阮笙,目光灼灼。
阮笙一下失了神,文件一页页地滑出手,掉在地上,全都不在意。
“阿笙,我放你走,是我的自私耽误了你的爱情。”
阮笙听不懂岑遇的一些话,只是抬头望着窗外的雨苦笑着。
岑遇继续道,“父母他们也是媒妁之言定下来的,如今到底是过不下去了。我想了想,还是提早让你离开吧。”
“是我求爷爷为我们订下婚事的,我知道你有男朋友,怕你怪我,所以让爷爷替我瞒着,我总想着我们婚后会慢慢相爱的,你一定会忘记那个人的。可是……”
“可是你忘不了他啊,我不能再自私了,阿笙,我放你走,对你我再没有什么奢求的,既然不能在一起了,爱啊,恨啊什么的都无所谓了。”
阮笙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可现在的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在她泥足深陷,离不开他的时候摊开所有的真相。
她弯腰捡起一张张纸,“为什么不能骗我一辈子啊?”
“良心过意不去,是我的固执导致你和他分开了。”
阮笙苦笑两声,“那你知道吗?”她看向岑遇,认真的说“嫁给你之前,他就因为出国放弃了我。”
“阿笙。”岑遇有点儿后悔了。
“一个因为前途放弃我,另一个却因为爱我放弃我,多么讽刺啊!”
阮笙将文件一页页整理好,翻到最后一页,“我签。”顺手拿起桌上的笔,却被岑遇一把按住,“阿笙,我后悔了,不离了,我们不离婚了。”
“是吗?”阮笙讽刺的笑笑,随后抽出笔,利落的签字,“我这儿没有后悔药给你。”
岑遇心有不甘,却仍是无理可说。
阮笙起身准备离开,岑遇又想起了消炎药,“阿笙,这个消炎药你记得用。”
阮笙接过药,目光又回到桌上看着那几页纸,“你准备它的时候可曾犹豫过?”
“今晨又犹豫了一次。”
阮笙几不可见的抹了抹眼睛,不再看他,“刚才我还在车上后悔今晨怎么就躲开了呢?”她抬脚离开,泪水一滴滴落下来。
岑遇沉默着,一直望着窗外的雨,看着她狼狈的钻入雨中,然后消失于人海,无迹可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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