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蓝,我从自己家客厅的沙发上醒来。爸爸妈妈不在家,电视里有一个打扮很性感的中年妇女,摇曳鞋裙摆站在医院大厅的前台。
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我的辅导员,问我为什么没去领毕业证。根据她的信息,我来到了学校。可是这时候学校已经关门了,中午的时候是门卫大爷吃饭的时间,我哀求他放我进去。
他鼻子哼了一声,打开了门。辅导员没有多说话,只是神情严肃的找到了那个红本本,然后面色里带着奇怪的笑意。同时我收到了一条短信,示意我去到那个奇怪的教室。
“我找到了一个叫华克的ID,很有可能是这个人冒用了你的银行卡领走了你的奖品。” 他说。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了。他看起来刚洗了头发,但是热烈的太阳马上让它们变得干燥起来了。我这样觉得是因为他看起来比上一次更加清爽,我很想问,他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但是很显然,这样的问题很奇怪。或许他用的是肥皂。
然后他查到了他的车牌号码,XDZORE80。“是一辆蓝色的别克。”我说。
“是的,你怎么知道?”
“现在我想要回那辆蓝色的别克,开着它应该会很拉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显然忘了我自行车都不会骑。或者我需要有人载着我,做我的免费司机。
我的头脑现在无法想这些,我现在只想要回那辆车。
“那么,还能要回吗?”我看着他说。
他转动了一下脑袋,好像是要活动一下关节处的螺丝一样。低吟了一下然后告诉我说:“嗯……估计不能。”
“哦,那么好吧。谢谢你。”说要以后我没头没脑的走了出去,我想我大概忘了他大概的样子,我现在一股脑儿的想着那一台车,还有那个冒用我身份的人。他是怎么领取我的奖品的,我想。
然后我在蓝色比基尼的大街上看到了那一辆车,如果没看错的话。我隐约看到了两个字母和一对招摇的闪光灯,上面坐着四个美女。但是只是一闪而过,那辆闪亮的别克车马上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我现在只想要哪一辆别克车。”我的脑海中盘旋不去这样的年头,不知道是不是也许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这样的幸运奖品,还是因为我的虚荣心。
“那本该是属于我的。”我想。虽然我什么也没做。可是,那的的确确是我的奖品。因为我的信誉积分良好所以……颁发给我的奖品。就是这样。
这个时代中奖很容易,我一向手气很好。虽然在小时候那一次抽中一袋黄瓜味薯片以后,我没有再参加过任何抽奖活动。但是我相信我的运气仍然是最好的。时代真的变了,我想。过去流行很长的袜子。后来在圣诞节的时候奶奶曾送我礼物,是两对长筒袜,一对黑色,一对白色。
那时候我穿着粉红色的棉袄背心,妈妈说这样打扮是最好看的。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场合去穿上那对冬天穿的长筒袜。因为我没有冬天才可以穿的小裙子和小皮鞋,妈妈说那样穿是不入流的,都是不正经的女孩儿。后来我的身体变得大一些了,腿变长了。那些袜子显得很小并且很愚蠢,我想也许永远也没有机会穿它了。于是我在一个人睡的晚上偷偷穿上了它。那一对袜子很神奇,穿上以后我总是做很甜的梦。但是第二天醒来以后我又会忘记自己梦见了什么,不然可以讲给奶奶听。
这样的事情有很多。还有大学毕业的姐姐送给我她过去的围巾,只戴过一两次的。那是很白很白的像棉花一样的围巾,上面有许多柔软的波浪褶皱,看起来像布娃娃的蕾丝裙摆。还有蓝色的和红色的,它们是那样美丽。使我欣喜若狂。我一直把它们留到了我上高中,上高中的第一年冬天很冷。我几乎每天都带着那个白色围巾,还戴着它与我的情人约会。只是那一个短暂的冬天我享受了这种时尚的愉悦。
或者还有些什么,我喝了一杯咖啡。中断了我的思路,我只是觉得,我可能落伍了。偷窃比中奖变得更加容易,我想回家洗个冷水澡,让我从这场风波中彻底醒来。没过多久,那一辆车又重新出现在我的视野。“嘿,小妞儿。”那个人很夸张的向我打着招呼,我已经确定了这就是我的车。可是他一点儿也没有因为偷窃觉得丢人,车上那四个妞儿发出了一股像发春的奶牛一般的浪笑。或许她们是在笑我愚蠢。那个偷车贼说:“嘿,要不要做我的奴隶。”
我想,他可能或许紧张说错了用词。可是他看起来正无比得意。那张脸就像刚刚吃了马棚里的马草一样摇摆着那对长耳朵,眼睛发光的望着我。我觉得他像一个长了一个马脸的偷车贼,没有理他。
“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奴隶,”他点燃了一支烟,“我就把这辆车还给你。”
太阳直射着我的眼睛,也直射着我的心脏。可是我愣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我恨恨的往回走,马上,他把车停在了路边,很快就跟上了我。“对不起。”他在我的耳边轻轻的说。
“什么?”
“你愿意做我的奴隶吗?”
他的脖子上挂着那串菱形的别克车钥匙还有一枚旧手戒项链。这看起来像两种不同的愚蠢拼成了一个笑话,但是他一本正经的脸让这显得滑稽。我忍不住发笑。他紧紧的跟着我,那两个洋妞在车旁悠哉的看着我们。“不做,车我不要了。”我坚定的告诉他说,我咬定了我的语气,我怕我会不知道为什么又突如其来的发笑。也许是笑自己的愚蠢。然后我远远的甩开了他,回到那个专属于我墨绿色的沙发上,无限懊恼。
“我找到他了,那个偷车的人。”我马上给那个老师发了一条短信。他问我具体的事宜,我只是含糊了过去,告诉他说,要不回了。我仍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叫他老师。我们没有其他的事务将我们联系到一起,只是这样唯一的连接好像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结束。
我想也许有一天他会请我喝咖啡,这一天日子大概还很遥远。但是他的手机号码存在我的手机里面,我叫他“老师”。这样习惯了以后,仿佛他的名字就是“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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