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畔蒹葭苍苍,光晕渲染,是草本植物最柔软生机的模样,若借以窥视,奶奶,我看到的是你将来的白发苍苍。苍苍和苍苍,是盎然的生机和西下的夕阳,一如你和我的距离,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陈情岁月的烽烟将我们渲染得过于内敛,再付诸几分中国传统的含蓄。很多事,我们没有说;很多事,自觉不必说;于是很多事,不如不说。几多的情,于时间流转,洗刷曾经起因经过和结果,不合时宜的脱口而出就让它们显出几分尴尬和苍白。但是,它存于我心中,是弥足珍贵的独一无二。
陈情你的思想观念陈旧而又固执,一味排斥蜂拥而至的现代生活,执意固守一味默默的陈旧,守着那栋历经沧桑的老房,守着那一方小小的土地,守着那一口爬满浓绿苔藓的幽幽深井。你将门前的花园打理得极好,一年四季的生机,密密麻麻的生命拥簇在那里,嘈杂的有序。那些不知名的藤蔓,沿矮墙一路灿灿嫣然,精心缠绕,细心生长,一如你翘首期盼的心情,等候周末我们的归来。落日余晖裹挟寂寂涌来的黑暗,你点上的那盏微弱黄色暖灯,暖亮得飞蛾扑火,但是驱赶不了一个人的孤独和寂寞。你守着孤独,不肯与热闹在一起。你看着满天繁星,拒绝更加明亮耀眼的晨光。我知道,那背对城市面朝乡土的默然,是人生迢迢路上,抽丝剥茧的黄色印记和情结。手心粗糙的茧,是镰刀的挥起落下。腿上纵横的疤,是时间也压碾不住的吸血蚂蝗。微驼的背,是生命里撑不起的重量。落叶归根,是年轻里那些辛劳的汗水和肆意的徜徉在召唤。
陈情陈情
奶奶,懵懂无知的童年里,将太多太深的情当作春水,任其东逝。你不曾告诉我很多科学哲理,但我以为,是你教会我成长。你带我一遍遍踏过上学的路,带我走过一处处风景,带着我,走上公交车的台阶,走过人行横道,走在蜿蜒的田路,走在小区的绿化带。你为我从魂牵梦绕的故里走出来,走进我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热闹繁华的现代人间。你从月湖的漾漾清汶里捞出我的太阳眼镜,你在烈日炎炎的炙烤中撑出我的满目凉意,你透过袅袅氤氲的电饭煲蒸气,为我熟悉了所有的柴米油盐。
陈情陈情
记忆太过久远,很多细节的淡忘是用来重复另一个动作的刻骨铭心。我忘记了很多生龙活虎的细节,用来记得你在我身后为我付钱。放学回家总是连带起路边阵阵小贩的吆喝叫卖,各种各样的零食小吃玩具,是那个年代放学后的锦上添花。你在我身后,把手伸进口袋,那个夏天透过繁茂的树枝在地上走过光阴的斑驳轨迹,你藏青色的涤纶上衣随着你手的动作撩起又放下,再伸出手来,就是我在小贩面前随心所欲指点江山的靠山。那个时候,总是觉得,只要你将手伸进裤子口袋,上衣一角只要能够掀起,我要的,你都能给我送来。世间万物,万水千山,只要我开口,就是你的不辞艰辛,风雨江山。奶奶,那个时候的放肆,是因为,你在我身后。就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只要你在我身后,就是我前行的理由。
所以,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后,永远。此生不愿为你送行,不愿。
陈情奶奶,很多感情,都被日常的琐碎小事掩埋,当它能够在难得的清闲日子里被回忆一一挑拾上色,才知道它有那么浓,那么重。很多的琐碎小事里,蕴藏了很多琐碎的微小情感,当它们汇聚成河就是一股力量,势不可挡,勇往直前,是奔腾入海的浩荡。奶奶,那就是我对你的爱,轰轰烈烈的奔腾却虚无易逝。我将我全部的情感溶于生活琐事,将其分割离析加之滤镜的柔光打磨,蔓延融化在生活的每个角落。所以,只要生活继续,生活总小事不断,奶奶,我就一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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