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秋天,编辑部空降了好几个领导。有社招来的李主编,也有文创部门来的杨副主任。
这样一来,网站组行使主管权力的领导,就增加到了3个。而编辑一共也才4个。
原创组没有成立。因为文化宣传任务越来越多,编辑部优先成立了宣传组。成员架构是杨副主任,李主编,我和一个新人。
这也是我被排入的第四个值班表。
青山和我老家之间终于通了动车,编辑部也终于有了不用登VPN的新后台。我得以在大年三十当天赶回老家过年,只在初三初四“云”值了两天班。
再做全国文化战线峰会报道,我已经是老油条。领导的要求却越来越高。一般的策划根本无法满足。
在头发掉光之前,我祭出了写专栏的杀手锏の表情包。死马当活马医,反响却意外的好。不但刷爆了与会人员的朋友圈,而且又被省宣点名表扬,同行也都被要求转载。
这也是全国媒体首创用表情包报道峰会。三大央媒的峰会表情包都在我之后。
此外,A姐还策划了一个创作者人气PK榜,做了一个类似后宫翻牌子的小游戏。上线不到一天,少敏敏就冲到了榜首。
部门群里一片惊叹。我自己也惊了。因为少敏敏只是一个补位选手。要不是页面上正好多出一个空位,我是不可能举着网站logo遮住半张脸戳在那里的。
柳总却发话说:“把敏敏的投票限制一下,别搞得我们自卖自夸似的。”
A姐也来问我:“你没用什么刷票软件吧?你别紧张,我就问问,因为你的票数涨得实在太快了!我都给别人手动加了两次了,还是被你超过去了!”
我哪有什么刷票软件?我只是和平时一样,把这些链接都扔到朋友圈。我爸妈是转发给他们的朋友了,但那些中老年人哪会用什么刷票软件?
他们只是发现了每过5分钟就可以再次投票,告诉了我爸妈,我爸妈又告诉了我。我自己都不知道。
“这说明少敏敏是真的人气高啊。我就是发了朋友圈,我爸妈还有他们的朋友可能投了一些吧。”我不敢说太多。
“那就最好不过了。可是……我们必须限制你的票数,你能理解吧?这个游戏本来就是做给文创部门的,他们看到自己人气高了肯定就开心啊,更有动力啊。但你刚来不到三年,竟然排在他们前面,那些老人脸上肯定……你懂我意思吗?”
我懂,我当然懂。
“大局为重,我无所谓的。”
技术在群里回话了:“已经限制了。”
妈妈的微信也来了,是她的一个群聊截图。有人已经发现:“怎么不能重复投了?别人都还能重复投?”
我说:“妈,你们都别投了。刚才我领导问我是不是刷票了。我票数不能太高,所以刚刚被限制了。你懂我意思吗?”
妈妈说:“啥意思?就因为你票数高,就说你作弊了?他们才是作弊好吧!你凭啥就不能太高?那是你的实力,凭啥要让着别人?这真是稀奇了。你们这么大个单位,玩个游戏都玩不起,说出去我都嫌丢人。你这让我怎么跟大家说?”
我心里其实也膈应。但又不能到处去说,只能跟自己爸妈吐吐槽拉倒。
“你就说,出故障了,他们技术正在修,谢谢大家支持,暂时不用投了。”
过了一会,妈妈又发来一个截图。是一个私聊:“是不是丫头风头太盛,得罪某些人了?没事,告诉丫头,别放在心上。我们都看到她的优秀。总有熬出头的时候。”
我知道,她就是想让我看看,她的朋友都不傻。
我也知道,她是真被我单位给气着了——如果没气着,她必定会追加一句:“万箭穿心,习惯就好。”那是她专门用来反对我哭着喊着要辞职的金句。而不是现在这样高贵的沉默。
就连我爸爸也破天荒地说:“你想辞就辞呗,我不反对。”
但我现在已经不想辞职了。那么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
群里还有同事在说:“伶伶这么优秀,说不定哪天就被采访对象给挖走了。那些开会的可都是大老板哇!”
我赶紧表态:“生是东极人,死是东极魂。甭管谁来挖,东极是我家!”
“哈哈哈哈!”A姐带头起哄,“这flag立的,我截图为证了啊。”
天知道我说这话的时候有多真诚。我真的以为我会在这里干一辈子。
我也天真地以为,我就要苦尽甘来了。
“喂,您好?”
晚上十点半,我和李主编刚回房,她又接到电话。
“啊,不是不是,我们不是……您别生气,我们……别别别,我们马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现在就改!啊您说,您说,第二段这句,第三段这句,第五段这句,嗯嗯我都记下了,还有所有的图……所有的图?图上文字都要改?啊没问题没问题,可以改,您消消气,我这就来改!嗯嗯不好意思,我来改!”
这电话足有二十分钟。我看她拿一张A4纸,记得满满当当,心里也不禁一咯噔。
果然,她挂了电话就问:“已经发了的稿子,可以在后台里直接改吗?”
“当然不行!”我大吃一惊。“必须要领导重新审核的。”
“哎!我还说自己在后台改了就算了。这可怎么办?让领导知道我就完蛋了!”她跌坐在床上。
“是今天的稿子?刚刚那是采访对象?”我也不敢大意。那是我和她合作的稿子。文字是她去采写的,表情包是我做的。
“是啊,我们不是七点就给领导审完了吗,当时我就发给她看了。她就一直没回,我还以为她没意见呢,就直接发了。结果她刚刚跟我说,她晚上在上课,刚刚才看到,就气得要命,说我们乱配文字,不尊重她,哇!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啊,还说要告诉其他人,让他们以后都不要接受我们的采访,这可怎么办啊?!”
“卧……卧槽!反正不能在后台直接改,领导肯定会发现的。这种重大宣传报道,改一个字都得请示领导,如果不按流程来,那就必死无疑。而且省宣也已经推了,那么多媒体都转载了,光我们自己改了也没用啊。”
“那……那怎么办啊?”她六神无主,好像要哭了,“之前的稿子我都给她看过了,她还夸我们这种风格挺好的,我跟她聊的也挺好的,你知道吗,她就特别和蔼可亲,也不是那种特别纠结的人,怎么今天晚上就变了个人呢,怎么就那么,那么……”
“你别慌,别慌,”我赶紧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
“你这样,你先微信找一下许主任,私聊,别在群里。上来先承认错误,知道吗?不要说那么多,不然她会觉得我们在推卸责任。我也同时给她发一个认错。然后,她肯定会赶紧想办法,不会立刻就批评我们,也不会去惊动柳总。我们就按她说的办法去做,然后该挨批挨批,该受罚受罚就是了。”
“这能行吗?万一她也没办法,那怎么办?”
“那也只能大半夜去惊动柳总了。但应该不至于,毕竟她直接面对柳总,比我们压力更大。我现在来联系其他媒体,看看能不能让他们先撤稿。”我已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省宣那边……”
“那个我真没办法,我找A姐吧。放心,她应该能处理。”
很快,许主任的电话来了。李主编开了免提。
“这么低级的错误,怎么能犯呢?!她都没看过,怎么能发呢?!”
“是我的责任,对不起领导,是我没做好。”李主编连连认错。
“你是没给她看我们之前的稿子吗?!她不知道我们就是这种风格吗?!”
“她知道,她都看了。是我没沟通好,是我的责任,对不起领导。”李主编继续认错。
“行了,先把问题解决,不要惊动柳总。修改意见你都记下来了是吗?”
“是的是的,”李主编看了看我,“我们正在改了,马上就好。”
“那行,是伶伶在改吗?”
“是的,是我在改。”我说。
“改完立刻发我,也不要追求什么好玩啊活泼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些与会人员都是一个圈子的,我们得罪不起。万一真是大家都抵制我们了,不要说你我,柳总自己都悬。”
“好的……”李主编无言以对。
我赶紧点了发送。
“哦,收到了,我看下。嗯……我觉得还行,没什么问题。你再发给她本人确认下,一定要她说了没问题之后,你才能发,知道吗?如果还有什么要改的,改完你再发我看。”
“好的好的,我已经发给她了。”
“省宣那边,小A刚跟我说已经处理好了。等你们发了,把这个新的链接丢给她,其他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后台操作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她。我让她随时待命了。”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麻烦领导了,谢谢领导……”
“嗯,她还没回复吗?”
“还没……哦回复了!说没问题,可以发了。”
“那行,我先休息了。要是没问题了,就跟小A说一声,让她也去休息吧。其他的事都明天再说。”
电话终于挂了。
我就知道A姐不会有问题。“我来跟A姐说吧。”
“嗯嗯!”李主编还在安抚那个采访对象。也真是不容易。
“伶伶,你处理得很好。就有一点你记住,这事你不要跟别人说,就控制在今晚咱们这几个人的范围,知道吗?”
“知道。”
这其实算是新闻事故了。不用她说我也知道。
“伶伶,你也太厉害了吧!”李主编一脸惊喜地看着我,“多亏是你跟我住,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不定还要犯下大错!”
“也没……什么了,”我尴尬地笑了笑。下属表现得比领导强,似乎是职场大忌?“你只是刚来不久,还不熟悉流程,熟悉了就好了。”
“不是啊,我是觉得你和我原来的同事都不太一样。很少有人像你这么尽心尽力帮我的。这次真的谢谢啊!”
呃,这主编莫非也是个老实人?“应该的,毕竟这稿子我也有份啊。”
“哎,你说,许主任他们会不会告诉柳总啊?”
会的,一定会。可能还会有惩罚措施。
但我不忍心告诉她。“别想了,赶紧睡吧。”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柳总说:“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既然解决了,那也就算了。但下不为例,要吸取教训。会程才刚过半,咱们可千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新人云里雾里。李主编如获大赦。而我想的是——
竟然没有任何惩罚措施?!
是的,没有。
我应该感到庆幸,不用负连带责任。但我竟然感到失望。
是的,就是失望。
而且我无法分辨,这是我对于莫须有的奖惩制度的失望,还是我对于“李主编没有受罚”这件事本身的失望。
也许我的内心是有一点点希望她受罚的。谁知道呢。
我只知道,我不能和她走得太近了。哪怕她真的是个老实人,我也不想成为她的亲信。我只想要绝对纯粹的工作关系。
因为我已经不是当初那样纯粹的善良了。
常言道,东方不亮西方亮,有所失必有所得。但这话在我身上,好像也并不成立。
自从确认了岳明君和“又老又丑”在一起之后,我就心如死灰,积极相亲。
愣是没能赶在他们领证之前,把自己先嫁出去。
当着全办公室的面,摇头拒收他的喜糖,也就算了。还要忍受无聊同事无休止的哔哔:“你怎么还没对象呀?该不会还在惦记他吧?快抓紧呀,人家都要结婚啦!”
啊。我是为什么想要结婚啊?
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爱。可这两种我都没遇到啊!
要说,我认识的男人也不少了。各种渠道,各种场合,各种阶层……各种套路我都走过了。
严选一号:路书,老实巴交、不解风情的IT男。
学历双一流,年薪几十万,不烟不酒,天天加班,实乃相亲结婚必备良选。
我的专栏,他每篇都赞。他甚至还为我开了微博,只关注了我一个人。
他很好,好到看见我在微博上说了一句“我真是日了狗了”就发微信来教育我:“你怎么可以骂人呢?太没有素质了!”
我一头懵逼:“我没骂人……”
“其实我喜欢的不是你这种类型,你知道的吧。但我觉得你也挺好,真性情嘛。没想到你这么不尊重人!我很失望,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他喜欢那种温柔风的小仙女,想找一个放在家里做贤妻良母——和大多数中国男人一样。我是知道的。
所以我才一直没有接受他。只是一起吃过几次饭,收过几份诸如围巾、手套的薄礼。
因为没有共同话题,每次都会冷场,然后他被工作电话叫走。每次。
“行啊。”回复了这两个字,我一阵轻松。
可十分钟后:“呃,我刚又查了一下,原来那是网络流行语,真不是骂人啊。对不起,我之前话说太重了,是我错怪你了。”
我哭笑不得:“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那我们……”
“就这样吧。”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再怎么勉强也是不合适。
严选二号:崔冰,老实巴交、很解风情的建筑男。
学历双一流,年薪十几万,国企正编,又是魔羯,怎么看都和我天造地设。
长相也是我学生时代喜欢的类型。还是我半个老乡,离我老家也就三小时车程。
人也聪明,只吃一次饭,就看得出我对他印象很好,第二天大清早就开撩:“起床了吗?”
“还没。你呢?”
“我在想……如果你现在躺在我身边,会怎么样?”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生活可以更美好。”
见过嘴甜的,没见过长得这么老实、嘴还这么甜的。你还别说,我就吃这套。
可惜,这是我和他倒数第二次聊天。最后一次聊天,是他说他要回老家工作。
我还能说什么?只吃过一次饭的人,挽留或者跟他走,好像都有点搞笑。
严选三号:富贵,太阳一样温暖、普照大地的小老板。
第一次见面他穿一件破T恤,说他是研二在读的穷学生,劝我工作不开心就辞职。
我说他小屁孩子懂个卵?大人的事你少管。
在群里打了一个月的嘴炮,才有人好心告诉我,他不是穷学生,他是富二代。他还自己开公司,年纪轻轻就身家千万。
好吧。有钱人的世界,我懂个卵。
不过,他是那种比较奶思的有钱人。不管是路边摊、大排档、苍蝇馆子还是马路牙子,他都坐得下来,吃得进去,跟我们这些真·穷×称兄道弟。
他还把全城的小吃店摸得门儿清。托他的福,我吃过了汤头奇香的老卤面、咖喱打底的砂锅粉、接吻口感的烤鸭舌、火花四射的烤鸡翅、去了壳的小龙虾、山顶上的大西瓜……
有朋友失恋了,他就陪人勇闯天涯到天明。哪怕他自己并不嗜酒。哪怕人是个男的。他最爱的饮品,其实是麦当劳的奶昔。然而早就停产了,他每次路过都要提起。
他什么都好,但他不喜欢我。他喜欢棋逢对手,旗鼓相当,谈恋爱就像博弈。更喜欢气质高贵,妆容精致,肤白貌美大长腿——和大多数有钱人一样。如果姑娘特别好看,棋逢弱鸡也不是问题。
我还能说什么?我也只能多谢他如此精彩耀眼,做我平淡岁月里星辰。
严选……啊不,盲选一号:陈平,人模狗样、自视甚高的公务员。
这是正经相亲。他约在一家桌子又小又油腻、人均25的便当店,我觉得没毛病。
但他说的话,让我觉得毛病大了。
他说:“其实我是喜欢吃路边摊、大排档的,比如麻辣烫什么的,但今天因为第一次见面,我觉得还是正式点好,所以约在这里,吃点好的。”
我擦?!
然后,他说他是在市政府工作不假,但还没有编制,工资也比我低。那我图他啥?
图他穷?图他傻?图他是一朵大奇葩?
我赶紧吃完了饭说:“咱俩不合适,要不算了吧。”
他眉头一皱,拿纸巾擦了擦嘴,盯着我说:“我明白你意思,你没看上我。其实我也没看上你,但我可以跟你试一试。你看,你也就这么个条件,也没有多好,不要太挑了。”
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吊东西。我笑了笑,拎了包就站起来要走。
“哎你去哪?”他忽然惊慌。
“去喝酒。”
他明说了他不喜欢姑娘喝酒。我以为这么说就可以摆脱他。
“我陪你一起去。”
啥?!
“不用了吧,不合适。”
然而他一直跟着我到了公交车站。连着来了两辆车我都没敢上。
“圆子!”我忽然看见一个朋友,赶紧抓住了她。“今晚你也去吗?”
“敏敏!你怎么……”她看见陈平,顿时会意,也一把拉住我。“去啊,当然去啊,正好一起吧!”
没想到陈平又凑上来:“我还是想陪你去耶。你朋友不介意吧?”
圆子瞬间变脸,瞪他一眼:“介意,我们都是熟人。你是谁啊?”
又问我:“不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我答得干脆。
“那我们走了!”正好车来了,圆子拉着我跳上了车。
晚上压根就没有局。可把我给吓坏了。
还有,还有。
有个四十岁的大叔,在校友联谊会上,听我唱了《漂洋过海来看你》,感动得哭了。
他把眼镜取下来,一边擦,一边对我说:“你的声音里有故事。很少有女孩子的声音像你这样,有阅历,有感情,一下就打动我了。我能加你的微信吗?”
不加,谢谢。
有个朋友,失恋约大家喝酒。
半夜下暴雨,他非要送我回家,一进门就把我抱住了。
我问他:“你是不是想睡我?”
他却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不信:“怎么可能?”
他又说:“都是成年人了,要不就试试吧。”
我试你奶奶个腿?!
有个高中同学,好多年不联系了,忽然说要来旅游,请我推荐酒店。
我真就推荐了一排。然后他说他不想住酒店,想住我家。
可是我家只有一张床啊?!
他说:“你放心,我女朋友可漂亮了,我才看不上你呢。我打地铺就行了。”
呕,我的天哪!
有个采访对象,是个专家学者,很老派的那种知识分子。加了微信基本就没说过话。
过了好几个月,晚上十点忽然找我:“朋友的私人酒庄刚到了一批罗曼尼·康帝,有没有兴趣同去品鉴?”
我还一头懵逼:“老师,您是不是发错人了?”
人回:“没发错。我看你朋友圈好像挺喜欢喝酒的。”
爷爷!你比我爸爸年纪都大了!你造吗?!
那以后我都不敢在朋友圈里发酒桌上的照片了。
阴魂不散的也有。比如,十三。
我和一帮朋友在人民广场弹琴卖唱的时候,他拨开人群走了出来。黑老子一跳。
“敏敏,好久不见了!”
“呵,是啊。”都快半年了。
“你唱歌太好听了!你们经常在这吗?是不是很好玩?”
“偶尔吧。”
“你怎么样?有男朋友了吗?”他打量着我的同伴们。
“没有。”
“还没有啊?!那你可得加油了。”
“我不急。你有事吗?”
“哦,没事,就是好久不见了,过来打个招呼啊。”
“哦。”
“对了,你怎么把我删了呢?上次我有事想找你,才发现你把我删了,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啊,真是够了。
“……什么事来着?”他还在回忆。
“那我再给你加回来?”
“必须的啊!还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有女朋友了。”
“啥?”
“我给你看照片……你看,很漂亮吧?”他真的翻出照片给我看了。
“嗯嗯,恭喜。她人呢?”
“异地恋,我们刚在一起三个月,嘻嘻嘻……”
“好的吧。”
“那就这样,你们继续……哦加上了是吧?以后再出来记得叫我啊,我捧你的场!”
我叫你个鬼。我都是唱完了才发朋友圈。
有一次,他还真发微信来怨我了:“怎么不叫我呢?不是说了让你叫我吗?”
哇,我真的是无fuck说了。不删留着过年吗?
不过,所有这些人加在一起,也抵不上文华一个人给我的冲击。
那次夜宵过后,我和文华又吃过几次夜宵。他说他只是问了岳明君一句“你怎么还有我前女友的微信”,“又老又丑”就气得脸都绿了——“回去肯定吵架。”
如我所料,他也并没有更高明的报复手段。而我也无意苛求。
说起来,我甚至要感谢他。当我告诉他一个困扰了我好久的噩梦时,他一句话就解脱了我:“如果谁问你为什么不是小白兔,你就反问他,我是小白兔的时候你在哪呢?”
然后我才有了勇气去参加各种正式的不正式的联谊和相亲。
他还点破了许多“内幕”:年会上的那些游戏,的确是给我和岳明君下的套;J又和一个校招妹子搞上了,而那个妹子的男朋友在国外;集团的大小领导,都是有军方背景的……
经过我的观察,他说的基本可信。我甚至一度考虑找个军人嫁了,确保我能升上去。
这个念头终究是打消了。我怕我变成另一个岳明君。
“有一点我想不通。你明明是先认识我的,为什么后来会和他在一起?”
“这不是先来后到的问题吧。”真奇怪,这种问题。
“你一开始对我是有好感的吧?不然也不会主动来跟我打招呼了。是不是?”
“不是,我只是正好看到你。”
那天晚上我闷头加班,去茶水间的时候,才发现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我好像还不认识,就过去打了个招呼。
“你就一个背影,我有个屁好感?”
“那你认识我以后,是有好感的吧?”
“一点点吧。”
他给我第一印象确实还不错,斯斯文文的。不是现在这样。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啥?
“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我是说真的,哪怕一点点的心动都没有?”
“没有啊。一点都没有。”
“你这样说,我感觉很受伤啊。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呃……你那么花?”
“我都说了,那真不能怪我。”
“所以呢?”
“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啥?”
“我说我喜欢你,刚认识你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放屁。
“上周六,你才跟楼上行政妹子表白被拒了,你以为我不知道?”
还是当着一群同事的面,在KTV里拿着麦说的。办公室里都传开了。
“那是我喝多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她表白了,其实我不喜欢她……”
“那你既然早就喜欢我了,为什么不早说?”
“那时候吧,也没有很喜欢。等你和岳在一起了,我才觉得有点……”
“那你也没闲着啊,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
“那你不是跟他好好的吗?我总不能破坏你们感情吧?”
“呵。”我一口接一口地大口吃肉。
“没想到你们竟然分了。这大概就是天意吧。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做我女朋友?”
我擦。
“你神经病啊?你以为这样我就信啊?”
“你就承认吧,承认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咱俩不是很聊得来吗?”
“不不不,不存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反正我是不可能再和同事谈恋爱的。我受够了。”
“那如果我辞职了,你是不是就愿意和我谈恋爱了?”
“不不不,不需要。你辞不辞职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往我身上扯。我是岳明君的前女友,你和他是好同事,我和你也是好同事,就这样。”
“不是,我就不明白了。我到底哪点比不上岳明君?”
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我还能说什么?
我还不如单着呢。你们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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