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之所以大篇幅讲萨特，骨子里是热爱萨特的文学才能吧。木心自己的解释是因为他提的都是现代人的问题。我们是现代人，把他讲讲透。
萨特第一部引起轰动的文学著作是《恶心》，是一部存在主义小说，一举成名。从而他的《存在与虚无》哲学书问世。木心对《恶心》这本日记体小说颇有微词，认为是用文学图解思想。木心认为，一件艺术品如果性质上是作者思想的图解，即无药可救地失败了，不论作者的思想多么高明。这个问题归结到哲学与艺术的分界。思想一图解，文学遭到严重破坏。音乐、绘画、舞蹈、雕刻，概莫能外，不能碰思想。贝多芬《第九交响乐》、勃拉姆斯《第一交响乐》，都属于哲学家一怒成舞蹈家，在他们的作品中，思想飞了起来。当然要有思想。但要看是什么思想。不要图解。不要公式化、艺术化。（看到这里，我也很迷糊，怎样表达思想呢？）木心继续说，为什么艺术不能是思想的图解？因为艺术是超越哲学之上的。哲学非但不能解释艺术，而且不配解释艺术。木心对萨特的另一篇短篇小说《墙》赞誉有加。佩服他的描写工夫，认为既有现实意义，又有永久意义。用笔锋利，整个作品很有力量。
萨特的思想来源与胡塞尔和海德格尔有关。海德格尔一句话“深沉的烦恼好像寂静的雾，遍布于生存的深渊，将外物、他人和我们自己搅在普遍的冷漠之中。这种烦恼显示出生存的全貌”，这句话是中国版的“悲凉之雾，遍被华林”。
木心再讲萨特的境遇剧，其实只换了个新名称。人喜好新，可以卖得好，老字号也是噱头，为了卖得好。萨特警句“他人是你的地狱”，我更欣赏木心的洒脱、开明：他人即地狱，他人即天堂。在于你的自由选择吧！我们离不开他人，天堂之门很窄，一个人挤进去，总是不快乐的。
木心一直为文学艺术抱屈。“从旁看，从历史现象看，宗教会死的，宗教音乐、宗教艺术长存。哲学会过时、不足道，甚至成为谬误，但文学作品会流传下去。中国的儒家的生命力——《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到后来，恐怕全靠这些著作的文学性。”“人类的黄金时代并不属于人类，而是属于少数人。贝多芬、肖邦、陶渊明，早就成就了他们个人的黄金时代。艺术是最大的魔术。艺术家是最大的魔术家。”
2024年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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