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音器闹罢工,这两天。
周三,正在示范背诵《爱莲说》的时候,扩音器突然传来尖锐的嚣叫声,随后,呲呲直响。先关,再开。又关,又开。拔下话筒,重插上。呲呲如故。
没办法,只能“干讲”。没了扩音器,全靠喉咙喊,两节课下来,嗓子就受不了了。再上课的时候,不敢硬来,只好借办公室姐妹的临时用。
看来是离不开了。扩音器之于老师,就像笔之于作家、手术刀之于医生,已是职业需要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用扩音器的呢?
记得刚工作的时候,声音脆亮,整整一上午课,也不倒嗓。第一次见到扩音器,是去一所学校参观,那里老师上课,人人斜背着一个扩音器。当时,我还暗笑――多不雅啊!大街上卖老鼠药的,才会挎着这个东西,扯着嗓子直吆喝。再说,发出的声音多假呀。
初见印象不好,在心里有了抵触。可不知何时起,身边的同事一个个用上扩音器了。他们说,上课轻松自然地讲,学生们就能听得清清楚楚。既保护嗓子,又方便学生,真是好。那一段时间,我的嗓子正处于沙哑状态。就自己劝自己,以前一个班三四十人,现在七八十人,学生翻倍,用嗓过度,有省劲儿的东西不用,是不是有点傻?
然后,我也开始背扩音器上课了。
这一用,就有了依赖症。到现在,没有扩音器几乎上不成课了。
可是,扩音器坏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可以向学校申请,或修或换,问题总会解决。也许是知道应对的方法,反而没放在心上。一下课,就把扩音器的事儿忘了。
周四下午,我像往常一样,早到十分钟。刚坐定,一群孩子就围了过来。大概有五六个人,七年级的孩子,个头儿比我还高。却是一脸稚气,红通通的脸略透着拘谨。
“老师,你的扩音器坏了?”站在前面的胖乎乎的男孩儿说道。“嗯,坏了。它想歇歇了。”我半开玩笑地说。孩子们仍是绷着红红的脸,他们互换个眼色,后面的女生被推倒了前面。她闪烁的大眼睛热切地看着我:“老师,我们给你买一个扩音器吧!”
我一愣,以为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们给你买扩音器!”
“可不敢!”我赶忙站起来,“扩音器是学校发给老师的,我去总务处报备,就能拿去修,或者能换一个新的!”我拍着她的肩膀。
“老师,不用去修,我们给你买!你看――”男孩儿将双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捧在一起,让我看。他的手里满是零钱,一元的五元的,还躺着几个耀眼的硬币。
“这是俺班学生一起兑的钱,我们要给你买扩音器!”
瞬间,很久没有的感动涌上心头,我定了定神,笑着温柔地看着这群孩子:“同学们真是太好了!心意老师领了,钱一定要退给大家!”他们面面相觑,却坚定地站着,不动。
我把钱塞进男孩的口袋里,“学校仓库里有备用扩音器,我一会儿就去领一个!”然后,故意压低声音对他们说:“大家放心,咱学校可有钱啦!”
孩子们都笑了。
“把钱退给同学们!一定要说老师谢谢大家!”我把他们送出办公室门口。
孩子们走了,他们留给我的感动却不散。我想起每天上课前,总有几个孩子站在教室门口,随时准备给我开门;我想起一下课,前排的男生就站起身推开门让我出来;我想起在校园里他们追着一遍遍喊“老师好”;我想起送路队的时候,两个女生非得把美术老师奖给她们的橘子塞给我……
而我,只是上了一节节语文课罢了。课余课外,几乎无暇顾及他们。我付出的是应该付出的,得到的却是不曾期望的。
教育是生命与生命的互动,很多时候,与成绩无关。我愿意,更温柔一点,更耐心一点,更宽容一点,只为回馈这份爱和感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