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唯絮儿
第二章 神秘的人
择夏慌慌张张地离开，脖子上的项链突然发了光，五颜六色的。他感到一阵眩晕，小时候那个人给他珊瑚珠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那个人微笑着，弯下腰，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样子。心脏一阵剧痛，他瘫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落了下来。
“择夏。”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那个人在叫他。
他转过头，是乌娜萱。
他看着她迎面走来，没有丝毫的着急，她就那样慢慢的，走到他的跟前。她弯下腰，微笑着伸出手。
似曾相识的情景，在六岁和十五岁之间，重合了，眼前的乌娜萱和他记忆里的那个人，像是穿越了时光，然后合在了一起。朦胧中，他的眼里仿佛看到了六岁的世界。
他闻到了灰尘的香气，看见灰黑色的老楼和深邃的小巷。小时候，这里还没有建起高楼，还没有炒得火热的房价。他经常在小巷里和姐姐捉迷藏，和邻居打闹。反倒是现在的生活，让人离得好远好远。
他还记得，六岁的自己哭着跑出了家门，正逢中秋，巷子里人很少。他就这样走着，碰到了经常欺负他的三个高年级学生。他们分别穿着黄、黑、蓝三种颜色的衣服。
欺负他的原因始于一个误会。穿黄衣服那个男生还有一个妹妹，择夏的同班同学。那次他妹妹被择夏的同桌欺负了，于是他来到择夏班上，大声问，“谁欺负了我的妹妹？”
他的妹妹指着择夏的同桌，却被他错看成了择夏。他狠狠地踢了择夏一脚，有人叫来了老师。择夏成绩拔尖，老师拿他当个宝，黄衣服的男生受了校级处分。那以后，他和他的同学便总是欺负择夏了。
“又在哭，这次我们可没有对你干什么。”黑衣男孩说着，还抡起了拳头。
“他就是个爱哭鬼，别理他。”蓝衣男孩接着话。
“我才不是爱哭鬼。”小择夏吼着，脸涨的通红。
“那好，不是爱哭鬼对吧，那待会打你可不要哭。”他们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冲上去把他按在地上，又是踢又是打的，择夏在底下挣扎着，嘴唇咬出了血。
择夏抓住机会，狠狠地咬了黄衣男生一口。他痛得大叫，择夏想趁机跑走，却被拎了起来，他正准备狠狠地给择夏一拳。
“三个欺负一个，人家还比你小，说出去你们好意思吗？”
她出现了，深栗色的卷发落在肩上，白皙的皮肤像是发着柔柔的光，紫色长裙散发着迷人的优雅。择夏第一次见这么美的女孩，大概十七岁的样子，却已有了成年女性的妩媚。
那三个男生停下手，看着她目瞪口呆。
“你们过来。”她的眼里发着邪魅的光，那三个人像是不受控制，还真乖乖地走了过去。
“扇自己巴掌，再扇，继续，别停。”
他们乖乖地照做了，择夏在一旁看着很惊讶。
“你要不要过来踢他们几脚？”她的目光落在择夏身上，择夏赶紧看向别处。
“不了。”择夏本没有伤人之心，给他们点教训就好了。
“那你们告诉我，还会不会欺负他？”
“不会不会了。”他们异口同声。
“好，十秒钟之内消失在我眼前。”她看见他们落荒而逃地样子，很是满意。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以后告诉你，你先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择夏有些害怕，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他心里想的，只有逃避二字。很多年之后，择夏才意识到，他对她的敬畏，并不是因为她有多脱俗，而是他刻在骨子里卑微的爱。
“去我家好吗，就在附近，我给你擦点药。"她温柔地笑着，抿着嘴唇，没有露出一颗牙齿。若是别人也这样笑，就会显得很假了吧。
他没有做出任何抉择，身体却跟着她走了。如果他可以解释的话，那就是他所说的，该经历的，一样都不会少。
她的家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两层的小楼，被一个大院子围了起来。
“有一个大秋千呢！“择夏好像恢复了孩子的天性，在院子里欢快地跑了起来，”以后我可以经常来玩吗？”
“当然可以啊！”
她带着择夏走进了大厅，让他坐在沙发上。择夏打量着这个家，采光不太好，她也没有拉开窗帘的习惯。布置倒是简洁大方，没有别人家供香的迷信和红红火火的俗气。择夏想到自己家的菩萨像，前面燃着的香，还有几盘水果。
这样想来，他越来越察觉到自己和她之间的距离。这种感觉，让他真真切切地相信她是不会老的。她拿着一瓶紫药水和一包没有开封的棉签，在他的伤口上擦拭。
“姐姐，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是啊，”她点点头，“你倒是嘴甜，其他的小孩都叫我阿姨呢。”
“可是姐姐这么年轻啊。”择夏心里想的是，姐姐听起来比阿姨亲近。
“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我不想回家。“择夏微微的嘟着嘴，”我今晚可不可以留在这，我……我是离家出走的，不然我就只能在外面过夜了。”
“可你家里人会担心的啊。“她用手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怎么办呢？要不你把家里人的电话给我，我得打个电话回去。”
"可，他们找过来怎么办，我不想回去。”
”放心吧，相信我。"她拍着择夏的头，倒是很有大人的样子。她掏出一部白色的翻盖手机，记下了择夏家的座机号。择夏家的座机也是白色的，他这样想着。
打过去，是择夏妈妈接的电话。
“阿姨你好，我是择夏同学的姐姐……”
通话过了一会儿才结束，择夏听到了妈妈几近哽咽的声音。
“其实阿姨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呢，你要不先看会电视，我去做晚饭，你喜欢吃什么？”
“番茄炒鸡蛋。”
“好。”
正是她这样照顾着择夏，才让她在择夏心中无比的重要。看着她做饭的样子，他突然觉得他们是如此地接近。如果多年后的择夏回忆起童年，也会觉得无比地温暖吧。
想到这，他的眼睛突然湿润起来。
"你那个朋友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乌娜萱看着他，黑暗淹没了她半边脸。她那深栗色的头发被风吹了起来，声音也像是被风吹过的那般透明。
他点点头，无力地靠着墙。“小时候，很多人欺负我，连我姐姐也不太搭理。但是她会保护我，她很善良，很美。”
“那她一直对你很好吧。”
“她……”择夏顿了顿，“她离开了，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她了。这些年我一直有去她以前的住处，就是想再见到她，但一直没见到。”
“噢。”乌娜萱抓住择夏的手，“我可以保护你吗?"
择夏的眼睛一亮，乌娜萱，看起来这么冷淡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有主动示好的时候。
“你……”
乌娜萱突然抱住他，双唇轻轻地印在他的嘴角。择夏能清晰地看到她微闭的双眼，长长的棕色睫毛，还有那柔和白皙的脸颊。他的目光突然沉溺在她的脸上，柔和似水。
如果能停久一点就好了，留住微凉的晚风，皎洁的月光。
“咳咳……”他还是将她推开了，”乌娜萱……“
她死死地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生怕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择夏的脸涨的通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好,那我就先走了。”
乌娜萱望着他仓促的背影，无奈地笑笑。也许是因为在夜里，也许是因为来得太突然，才会让他觉得，这个吻是虚假而无需负责的。
择夏紧紧地攥着珊瑚珠，跌倒在黑夜里。乌娜萱的吻，让他感觉到了背叛。对于他而言，那个记忆中的人，并没有姐姐这么简单。她像是灯塔，引路明灯，是他一直以来的寄托。
他还不能将对她的情感归类，他能做的，只有一直等着她。
回到家，妈妈还在看电视。
“微波炉里热了牛奶，喝了就洗澡睡觉吧。”她盯着自己的儿子看，“小夏，你今天是不是占女孩子便宜了？”
“哪有？”
“那你嘴角红红的是什么，来，给妈妈看看。”
“能有什么。”
"那我看一眼。”
“算了，妈，我还是先去洗澡，今天早点睡。”择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溜进了房间。对着镜子，他看到了嘴角的口红印。他赶紧抽出纸巾擦拭，看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他又想起乌娜萱吻他时候的模样。他擦拭的速度越来越慢，思想一直在神游。
他从房间出来，妈妈给他端来了牛奶，”夏天也得喝热的，喝了早点睡。“
”妈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离家出走，在同学家里住了一夜的事吗？“
”记得啊，第二天还是我接你回来的呢。“
”那你记得那个女孩，我同学的姐姐长什么样子吗？“
”记不得了，你突然问这个干嘛啊。“
”没什么。“择夏刚提起的兴趣一下就没了，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见过她，看来得想别的办法了。
”不过听说他们又搬回来了。”
“真的吗？那我明天去看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