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大早,丽丽就往民政局赶了。她穿着浅棕色的大袄,遮住膝盖,黑色的牛仔裤,左裤脚上还翻卷着小半截裤腿,露着随意而又突兀地飘着洗发白的牛仔裤线缝,一双坡跟棕色皮鞋。身子包在大袄里,右肩斜挎黑色的大包,鼓鼓的,左手把包往肩上送了送。
身材裹在大袄里,背影看是单薄了些。脸色灰黄,尖尖的下巴,一双焦急而又有些迷离的眼睛,鼻梁略高而直,赶早出门办这事,口红也没抹,但也没有抹的必要了,嘴唇一直紧闭。头发有些蓬乱,黑色皮筋扎着的马尾辫也松松垮垮,额前和两鬓前都是微微鬈曲的小碎发,她走得有些急,碎发让她只能胡乱得用手往后缕缕,耳垂没有任何饰物。她有时有些不耐烦的皱一皱眉,额头上还有一两条隐约皱眉时显出来的纹路,牙齿咬紧时,嘴里像在嘟囔着什么,但又咽下了,终究没有吐出一个字来。看着像是40出头,是啊,今天感觉自己老了10岁。
她不耐烦的把包甩在柜台上,手肘把正在柜台上填表格的人往旁推。后面跟着的是她男人,不好意思的对被挤兑的人苦笑了下,从她后面绕到柜台前,一声不吭了。
“干嘛?”办事员抬头看了一眼,一秒就知道他们要干嘛了。她司空见惯了,基本上结婚的,都是欢欢喜喜的,笑脸和笑声是藏不住的,对她更是客客气气的,一句句“同志,同志”、“谢谢,谢谢”的客气个没完,好像她就是结婚对象一样。而这办离婚的,有仇人相见的,有骂骂咧咧的,有变哑巴的,她一瞬间又成了出气筒。在这柜台上坐了近三年,她从天真单纯磨到现在的疲态,学会了高效率办事,就是一抬眼就知道用多少个字来应付这些人。
“离婚。”丽丽出口这两个字,不带任何感情,就像吃饭一样随便,眼睛无望都看着前方,一会眼皮耷拉下来,从喉咙里叹了口气,好像就等着流水样的进行着下一步。
“理由?”办事员依照办事流程问的,手里在钢笔在文件上填着。
“说不上话。”
“具体点?”
“三个月了,就昨晚上说了两字“离婚”。”
“结婚证。”
“要结婚证干嘛?”
“要离婚,得先证明你们结过婚,先拿结婚证。”
“早撕了。”
“去居委会补办。”
“那还离吗?”
“上天入地,都得离,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