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曾榆，一起走不？”
“不了，你们先去吧，我把小论文收个尾再走。”
“那要不要帮你占个座？”
“不用了。”我把视线从密密麻麻的方块字挪到他脸上，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老张的讲座什么时候坐满过人哟，去那么早也没事儿干。”
“今天老张只是主持人，主讲的老师是梁教授，又是关于路遥和《平凡的世界》这种很受欢迎的话题。”李时琛简直已经是在苦口婆心地规劝我了，整个人都带了一种母亲的关怀，“我好多外校的同学今晚都在赶过来，万一没抢到座站着很累的。我先走了，你也早点来！”
“嗯嗯嗯。”我应付完他的话，继续埋头在那些明明是我写的，明明认识却已经完全看不懂的文字上。
忙活了十五分钟才匆忙起身，马不停蹄地赶往教学楼。
一进那间课室，我整个人都惊呆了，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头，只有最后三排还空着。不对，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还坐着一个人，怎么还有点面熟？
——陈景行？！
我跟李时琛打了个招呼，大概说了句“我朋友在那边”，就往陈景行那儿走了过去，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那么冷的天还大老远地跑来听讲座？”
“想和你聊天。”
我忍不住皱起眉头，倒不是什么不悦，只是有一种古里古怪的喜悦与别扭在内心滋长，不过这样的心情注定是会被神奇的脑回路所覆盖的：“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他愣了一下，又笑了一下，指了指坐在前面的李时琛：“我看到他了。”
我觉得更加奇怪了，还想再问下去的时候，老张已经扯开嗓子说起了今天的讲座。我只好悻悻地闭嘴，满脸疑惑地钉在座位上。
中途休息的时间，陈景行突然转过头，凑到我耳边悄声问：“你还喜欢我吗？”
我一愣，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撞上了他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有整整一年没见面，他的目光还是意料之外的清冽，连不安和怯意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唯一的不同，大抵是本就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惆怅加深了许多。
“怎么突然问起我这个问题？”我回过神，第一反应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疑惑他为什么要提出这个问题。这个反应让我自己都有点意外，难道我不应该大大方方地点点头，然后贴在他胸前吃豆腐吗？
但他仿佛早就预料了我的反应，只笑着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我有点担心他误会我是因为他的病才回避他的问题，但我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契机向他解释，所以陷入了如坐针毡的窘迫境地。好不容易挨到了讲座结束，我才终于抓住机会邀他一起吃晚饭。
“不用了。我要先回学校，今晚要把协会活动的海报搞出来。”他低着头，用一种看破了红尘俗世的语气回答道。
“那……再怎么忙也得吃饭吧。你回学校也是去食堂吃，先在我们这儿吃了，也省得麻烦。”
“我在你这儿吃完了，还是得回学校，一样麻烦。”依旧低着头，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一时语塞，怔在了原地，只好耍起了无赖：“你不和我吃饭，我就不放你走。”正好我坐在过道这边，只要我不起身，那么逼仄的空间，他绝对出不来。
我还没在心里为这种愚蠢的想法高兴多久，他就突然来了一句：“你认真的？”
这种让人莫名不寒而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似乎在哪里也听他说过一回啊，哦！我想起来了，高三毕业聚会的时候，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他好不容易输了之后，我起哄让他去找一位陌生的异性要电话。
不过，后来发生什么了来着？
或许是注意到了我满脸疑惑的表情，他虽然还是低着头，但极其阴险地说了一句：“忘了上次不省人事被我狠狠收拾了一顿吗？”还特意在“狠狠收拾”那四个字上用了强调语气。
我刚要怼回去，忽然看到已经快要走到我们面前的李时琛，动作僵硬地转了过去，什么也没说，就利索地跑开了。
我一愣，瞬间反应了过来，直接从椅子上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我透！这话是什么意思？搞得我俩好像发生过什么似的？”
“啊？怎么了？我说了什么话？”他突然转换了一种无辜的神情，傻傻地盯着我。
“少装了！你看你把李时琛都吓跑了！”
“你赶紧跟他解释一下就行了呗，快去快去！”
我正要离开，脑子再次飞速地运转，硬生生憋住体内的怒火，云淡风轻地坐了下来：“没事。还是和你一起吃饭比较重要。你说呢？”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终于还是拒绝了我。我只好把他送到了校门口，直到他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尽头，我才猛然想起来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呢：他怎么会认识李时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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