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束洁白如丝绒般的雪球花,如期地搬进了我家花园中。
我绕过刚拆下的旧瓦砾堆向南院走去,一阵凛冽的狂风呼啸而过。
一个穿着米白色毛绒大衣的陌生女子,她头发像瀑布一样披落下来,发梢在腰际飘荡,她缓缓地穿过灌木,从花丛向我招手飘飘欲仙地走来。
“她是谁。”我转头看向老公。他和暖气公司刚谈完,装太阳能的方案。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收拾自己。
“哦,她是表姨的女儿。”他们很少见面,一见面就会斗嘴。她是不请自来,该到的人没来,老公叨叨个不停。
老公说他讨厌她那副冷漠无情的面孔,他强装着不太舒服,将我推到了来客的面前,自己躲进了花墙簇拥的玻璃暖房中。
我站在原地心里想着怎么招呼她,一辆豪华越野车停在了对面的车棚里。
“嫂子!好久不见,想你啦。”他从车上下来,嘻嘻哈哈一副油腔滑调的模样,他是老公的同事,他身边永远都不缺女人。
“就你自己吗?”我诧异地问道,朝他停车的方向瞅了眼。
“亲爱的!我在这呢。”年轻人一眼看到那女子,张开双臂迎了上去,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两个身影如胶粘剂般地交织在晃来荡去的秋千上。
听到扑嗵一声,两人同时从秋千上掉落在了地上。
她放肆地大笑了起来,索性摊开双手,躺在了柔软如被的草地上,双目神光闪闪,长长的睫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天空。
“起来吧!表嫂在等着我们呢。”他跪在地上双手捧着她的脸,她泪如泉涌地哭了起来。
“你怎么又哭了呢。”他用手轻轻地替她抹掉脸上的泪水。
“我…我们的孩子没了。”她说完稀里哗啦哭得更凶了。
他惊颚地呆站在风中,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故意的。”她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去拉他的手,他手中捏着一束雪球花,愤愤地甩向她那俊俏的脸上。
“孩子可以再造。”她眼里闪烁着泪花,哭述着向他求饶。
“我明天就飞上海。”他们集团在上海注册成立开了一家分公司。我竟无言可说,略有些伤感。
冰凉的酒液刺激着他的胃,一阵强烈的冷痛袭过全身。
他沉默地垂着脸,熟练地翻动着烤炉上的肉串,老公满脸同情地过去安慰,帮他开了一瓶啤酒,他仰着脖子大口大口地灌进了肚里。
“我不要离婚,不然的话死给你看。”表妹撕心裂肺地哭到在他脚下。
“我爱你好辛苦,累了。”他面无表情地背对着她说。她仍对他抱有一丝期待。
一盆透凉的水从头浇到了她的脚,她想和他好如初看来是不可能了,但那欲望却没有熄灭,半晌听她用哭泣的声音告诉他。
“我去上海找你。”她冰冷的语气让所有人感到不安。
我目送着他俩离开,心里默默为他们祈祷。
她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恍惚,她晕眩的倚在副驾驶座上,茫然的看着车窗外这座城市的浮华,好似被困在了一个断裂的空间里,被锁在一片荒凉的沙漠中。
干净的车窗忽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雨点,一场大雨不期而至。他瘦长脸,圆眼镜,一抹忧郁,一枚文艺青年的普世想象。
她看向别处,那阵阵吹过的风,将直射的光线都吹得飘摇,于是朦胧了他的眉眼。
“告诉我,你当初喜欢我什么?”他沉默了许久才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难道你不知道吗?”她想极力挽留他。
如果你身边有两个优秀到极致的女人,又不能兼容的情况下。
“你会选择我吗?”她问道。
“你说我是个不伦不类的男人。”所以不想跟我生孩子,在他心里一直有个梗。
“不是这样的。”她据理力争地说。她不想要那个孩子,也是有原因的。
当她得知他一次又一次地出轨,她心已凉透了。这次意外的怀孕,让她心中又燃起了新的希冀。她上班回寝室的路上,不小心滑倒,她本怀孕率低又容易先兆流产。孩子流产后,她比任何人都难过,自以为会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安慰。结果却成了他们分手的借口。
他俩一番激烈的争吵之后,她气急之下去夺他手中的方向盘,一辆大货车迎面行驶而来。
连人带车地在摔下了陡谷峭壁下,永别了曾令她沉醉且又伤心的豪车,消失在了一片火海之中。
不知不觉过去三个星期,雪球花慢慢开始凋谢,表妹和她情侣的死态,依然在我历久弥新的记忆中。
我第一次看到死去的人是这么的美丽,看上去像是累极了而睡过去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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