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夏夜时光
如果说吃货和普通人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吃货在任何时候、任何事物都能和吃产生连锁反应。你们说,“终于下班了”。我们说,“该回家吃晚饭!”你们在考虑和约会对象去哪干什么?我们眼里只纠结一会吃什么?而我大部分的地理和历史常识也和吃这件事紧密联系。刚刚认识的朋友,礼貌问道,“您哪里人?”“攀枝花!好多芒果啊!”看到朋友在微薄晒威尼斯,立马留言,“给我带奶酪啊!”可见,吃已经作为动词、名词、形容词深入我生活的骨髓里,甚至过节这种全人类最爱的生活方式,在我的眼里最大的乐趣也是吃。就算没有黄金周,也不能没有端午和中秋!
“如果有一天中秋和端午同时落在水里,我救谁?”“救粽子!”我不假思索,中秋虽好,但在嗅觉上不占优势,同时还混杂着伍仁这样的极端恐怖主义。相比,粽子就美好得多。闭眼冥想,脑袋里涌现的首先是粽叶凉席般的香气,其次是造型,金字塔型的稳定性让人打心里感觉踏实。
80后的小时代,大多是庭院里长大的。那个没有空调和哈根达斯的年代里,粽子就是端午节最大的期盼。临近端午的晚上,院子里的老人端着小凳坐在池塘旁,旁边一个小桶装着各家自制的馅料。如今依稀记得,爸爸右手拿着裹好的粽叶,左手把馅料往里塞。米粒调皮的粘在手上,被他熟练的塞进粽叶里,仔细地系上粽绳。在爸爸手里的粽子就如同女娲捏泥人,一个个如同流水线般的小三角如同模具生产—穿着整齐的绿装,带着棕绳打的结,立在桌上特别精神。晚饭后,爸爸在门前走廊上开始粽子加工,而我就去院子里玩,等到我回家的时候,桌子上的粽子已经俨然成了小山。我爸是一个精细的人,在那个物质不算富足,食品稀缺的年代他的粽子里依然能翻出红豆、枣泥、绿豆………而挂在门口的粽叶透出的竹子气息,让我每日期盼饭后冰棍的同时也数着每天粽子大餐的倒计时。
有一年夏天,爸爸在端午节前后出差,没有了粽子的饭桌就像没有内容的报纸,开了天窗。妈妈看着我的失落,于是从路口的小贩买回几个粗糙的粽子,那和爸爸包的粽子比太过粗糙,边角还有糯米裸露,而粽叶也没有夏天草席的香气。蒸熟以后,妈妈一个个拨开一边摇头叹气说,全都坏了。看着还没下口就被丢进垃圾桶的粽叶和散落的米饭带着怪味,想到爸爸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了他的粽子,哇的一声,我大哭了。那年,我只有6岁的,但却也深刻的感受到没有亲人和粽子的节日所带来的失落和孤独。
当我上中学以后,住进了商品房里,没有了大宅院子的亲切家里也再没有人包粽子。那时候我也已开始住校生活,虽然没有爸爸牌粽子,但每年端午节,家里总有亲友送的各类的粽子全消灭完也要节后好久。部分粽子被和外婆的咸鸭蛋一起送到学校给我和妹妹。虽然那时的粽子都很普通,但在学校那样一处食物沙漠之处,粽子对于天天吃食堂的人也算是难得的美味。于是一大袋预计一周的早饭通常在一下午和异地读书的同学瓜分干净。随时间建立起的同龄友情,青春时期有太多属于彼此的回忆,那些张扬的乐趣和不能言说的秘密都如同粽子一样被我们秘密的包裹在各自心里。直到高三那年,吃完粽子,我们如期迎来高考,然后各种辗转于不同城市。但所幸的是,我们的交情并没有止步于此。直到如今,我们许久一次的见面,依然像当年那一颗分食的粽子的时光不分彼此,那是无论时光如何改变依然不用多言的默契。
大学后,第一次来到陌生的城市,有缘遇得一人每年端午风雨如期的带回家乡的肉粽给我,虽然是我不太习惯的椒麻粽子,也依然感慨于这手掌大小的温暖。毕业后,生活南辕北辙,每个年轻人都如同夏天的树叶看似光明的背后也有着遗憾和残缺。曾经给我最多温暖的肉粽最终也如同断线的粽绳,不能再继续。
粽子本为纪念性食品,在地广物博的中国,甜的粄粽、咸的肉粽,几十种口味因地制宜,就像我们总不知会在何时走入的生活百味。那些从小到大留在记忆深处的味道就如同那些美好的年少时光,在粽夏夜里曾经的美味无论如何难以割舍,如今,都已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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