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家,正弯身从门外的垫子里拿钥匙。
抬头间,只见隔壁门外的地上围坐着三个小孩儿,四五岁的样子,其中一个孩子手里捧着一个ipai,另外两个孩子围着他,正一起看动画片。
ipai的屏幕荧光照亮了他们的笑容,在角落里露出洁白的牙齿,他们讨论着动画片里的剧情,我打开门,又关上。
小时候,放学回家,如果爷爷奶奶在田地里还没有回来,我便坐在门外的门洞里,托着脑袋看着夕阳西下,一轮红彤彤的圆球,我一直盯着它,看不见它的移动,但它确实是距离山脊越来越近了。
最后终于沉到了山的后面。
八月一号那时候,常常在想,如果拿一根绳子把它系在山顶的树枝上,那它是不是就像气球一样,永远的飘在空中,不会落下?
有时候,也会想,山的那边会是什么,太阳沉到了哪里?
就这样胡思乱想的时候,村子里逐渐飘起了炊烟,爷爷扛着锄头,拐过屋角,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他的后面跟着一只老牛。
然后出现的是奶奶,戴着草帽,手里拿着一个折叠的小板凳,手里拿着一根竹条,他们从一家屋子的厨房外走过,那车轮做成的窗户里,溢出果冻一样的淡黄色的灯光,橘红的的瓦上,飘着乳白色的炊烟,冉冉升起的炊烟,一点一点扩散,慢慢消融在暮色里。
八月一号有时候,会有几个小伙伴,我们蹲在门外的水杉底下,用树叶和石子儿玩过家家,那时候,夕阳总是很圆 ,时光很慢,影子很长。
我推开门,她不在家,水池子里堆着早上匆忙离开时扔下的锅碗瓢盆,我放下在超市买的水果和蔬菜,打开手机,听着歌。
然后开始洗碗做饭,给自己做了西红柿鸡蛋青菜面,红黄绿白,颜色搭配的很好看。
八月一号那时候,奶奶常常给我做豆什酱油饭,做好后,我端着饭碗,坐在门外水杉树底下的竹床上,老牛往往就在我旁边,它旁边有个火焚堆,落叶和生活垃圾聚集在一起燃烧。
往往没有火,只有烟,有风的时候,门外如同仙境一般,那时候常看《西游记》,这样的场景,对于我来说心奋异常,在烟雾里奔跑,假装自己是“神仙”。
爷爷总是准时的坐在电视前看《新闻联播》和《天气预报》,奶奶常笑他,不过是个农民,却比主席还关心国家大事。
我端着饭碗,坐在房间的电脑前看电影,抬头看见的是窗户和对面房子的墙壁。
那时候,我问爷爷:“如果我一直跟着太阳走,会不会走到天边?天边时什么样子,是不是如来的五指山?”
爷爷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啊,我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些大山,等你将来长大了,你自己去看。”
八月一号从此,我对山的那边充满了幻想和期待,对长大后的日子无比的向往,总想着,等过长大了,翻过这些大山,等待我的将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她从外面回来,带着面包店里的面包,还有一个快递。
她买的假发到了,因为一直掉头发,头发越来越少,越来越短,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她买了一顶假发。
她站在镜子前左右前后的欣赏,又拿出手机各种自拍,她戴着假发问我好不好看。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路边,那时候期末考完试,家长去学校帮自己的孩子把课桌搬回家。我拉着爸爸的手,他扛着我的课桌,灰色的天空飘着雪,爸爸黑色的外套上落满了雪花。
从爸爸的手臂再看过去,就看到了她,站在路边,背对着我,头发上夹着两条金色的弹簧一样的假发。
她似乎在等人,等的人似乎没到,在哪儿一颤一颤的哭泣。
她的头上,是我一直想要而不得的假发,从此记住了她,那年,我六岁,她也一样。
她洗澡,我切菜的时候,我说我们该去买一个洗衣机,她隔着帘子说买回来了,没地方放,以后搬家又麻烦。
我说我不想洗衣服,没说的是,我想节约更多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
今天看《在西伯利亚的森林中》,看到两句印象深刻的话。
为了获得内心的自由,必须有丰沛的空间与孤独,此外,还得加上对时间的掌控,绝对的宁静,粗粝的生活,以及触手可及的自然美景。
王小波说,在每个人的一生,都有他的黄金时代,那我黄金时代呢,它就是我的童年。
《在西伯利亚的森林中》,有这样一段话。
碎片,某种曾经存在的物品的残存,它的形状里保留着原先那个瓶子的记忆。
碎片或许是个生灵,怀念已经逝去的整体,为与整体重逢而追寻。
我一直在寻找着什么呢?
在八月的第一天,我送了自己一个礼物,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卢梭的《一个漫步者的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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