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树下卷丝纶，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梨花树下卷丝纶，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文/心珠漫漫

01

　　小平房里面住着一对老年夫妇，很多年了。

　　流浪猫流浪狗，经常聚集在他家门前吃食。食物多半是剩下的馒头、还有稀饭，盛在一个不锈钢盆里。盆已经很旧了，凹凹凸凸的，也很脏，但是狗狗猫猫都不嫌弃。

　　老妇是典型的家庭妇女，水桶腰、个头矮小、脸膛微黑冒着红，头发日常都是乱糟糟的，往上飞舞。

　　男子身材高大腰板挺直，白里透红一张脸、简短的平头，精神气儿十足，走路通常是目不斜视。

　　平房前有棵粗壮的梨树，春来花满枝头，搭在矮塌塌的窗户前。怎么看都不大登对。

　　就如眼前这对老夫妇，老妇若在这梨花树下卷丝轮，男子的眼光大抵只看了乱花纷纷。

　　只是，寻常婚姻里的冷暖，又怎是表象能透出来的。

02

　　第一次为自己的惯常思维羞赧，源于男子的中风。

　　男子中风了，颓然坐在轮椅上，右臂微微抬高些，指着前方要说些什么，嘴角却淌着口水。

　　他的老伙计们围着他，安慰着。老妇在轮椅后面，扶着靠背，轻声笑着：“现在还不让我跟别人说话呢，说多了他就生气！”

　　“吃醋了还？”

　　“老了老了，倒吃起醋来了。”老伙计们跟着附和着。一众人笑声里，男子脸红红的，眼神却拐向了那棵老梨树。

　　这老妇、这身段、这年龄……倒还吃起醋来了。这恩爱秀的，总觉有些不踏实。

　恩爱夫妻都架不过地久天长，更何况这天长日久的病床伺候？

03

　　男子中风后，喜欢整天待在小屋外面，吃饭也是。

　　他身边除了偶尔路过的行人，就是那些纵情玩耍的流浪猫、流浪狗，再就是，小屋前面、窗口处的那棵梨树了。

　　饭菜会盛在不锈钢碗盘中，置于他轮椅旁边的小桌子上。看着那碗里的粥和菜，总会不自觉的去留意地上那些凹凸不平的食盆，它们都是一个锅里做出来的吧！

　　每每看到饭菜把小桌子上的报纸弄得脏兮兮的时候，总会料想到有些事情要发生。

　　只是日日过去，发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那一年梨花开得正好，男子由老妇搀扶着，站在轮椅前，费劲儿的穿一件藏蓝外套。他着急穿不上，她却笑嘻嘻帮着他。

　　那一日梨花正落，老妇递给男子一杯水。白瓷杯子端在男子手里，歪歪斜斜的，要趟出来了。老妇也不着急，不锈钢碗在杯底十公分处端着。

　　那一天猫猫狗狗来回飞奔时，把地上的食盆踢得原地旋转，老妇过来驱赶，手里拿了件小包被，她给男子盖上。藏蓝底色，白色的图案，似沂蒙山区那种老粗布。

　　如此，不觉已两年。

　　“山中岁月容易过，地上繁华两千年。”报恩的白素贞给许仙讲那些过往时，说了这么一句。大多人懵懂于自己的人生里，看不到他人的变迁。

04

　　那一日撂垃圾路过那里，梨花又度满树白了。男子依旧坐在树下，抬头仰望，深情，宛若守护在一片梨园中。他的脸色白里透着嫩嫩的红，嘴角微扬。

　　是看到梨花开了，还是看到老妇端来的食物了？

　　不锈钢盆里是馅饼，切开一片片的，盆沿上都是韭菜香。韭菜的香味伴着梨花白，嗅觉和味觉一并满足了。

　　看似不搭的人，如这不搭的味儿，缠在一起，在岁月的丝轮下旋转，直至生命的尽头。如此，倒是让人感动了。

　　尘世夫妇，烟火人生，却最是守得住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