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字：满阶梧桐
今天的故事， 昨天的故事。 故事的孩子在故事外面成长， 点点滴滴都是经历， 那也离不开妈妈的陪伴。
——写于2015年3月
《衣服的故事》
游泳学校里有个小姑娘， 比女儿小几岁。 有一天， 她的妈妈问我： 能否送她一些女儿不再穿的小衣服和小裙子。 我满口答应。 可一回到家里， 就把这事忘了。 几星期后， 我又忽然想起， 因此， 趁着周六早晨有闲暇， 我走进女儿的衣橱间， 一个十岁小姑娘放置衣物的地方。 两排衣架， 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各色毛衣和裤子， 下面挂满了长裙、 短裙、 上衣和外套， 角落里还有好几个背包。 早晨的阳光穿透女儿房间里红窗帘，因此， 整个屋子都映在粉茵茵的光线下。 我坐在床边， 一件一件地叠着女儿的衣物，心绪飘悠。
五年级一班在教学楼二楼最东边的一间教室里， 紧邻的是五年级二班。 每天早读、早操过后，是晨会时间。
“学校里决定， 三周后， 要举行春季广播操比赛。” 王老师声音洪亮，“上次歌咏比赛， 我们输给了二班， 这次， 我们一定要夺冠， 我们是一班， 要德、 智、 体都是一班的样子。 下面我宣布这次广播操比赛的服装…..”
每到这个时候， 我的同桌汤玟就很不自在。 她真不希望有这样那样的比赛。 每次活动， 一定有服装的要求， 大多时候是： 白衬衣和蓝裤子。 可这两样， 她都没有。 她的家里只有她爸爸一个人工作， 在区武装部。 她和弟弟永远都是一身旧军衣。 从眼角的余光里， 我知道她低着头。
“这次， 男生还是跟过去一样：白衬衣和蓝裤子。 女生是： 花衬衣， 蓝裤子。” 教室里静悄悄的， 只有王老师的声音在回荡，还有， 那就是一双双无邪纯真的眼睛。
为了能争到第一， 每天放学后， 全班同学都在操场一角跟着王老师的口令一遍又一遍的练习广播操。
三个星期的时间过得很快。 那天中午放学， 我和汤玟一起回家， 她显得很忧郁， 一句话也不说。 “我只有一件花衬衣， 要是有两件， 就可以借一件给你。” 我想要安慰她， 但是说这样的话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她仍旧一个字都没有， 只是摇摇头。 我很庆幸自己有一件花衬衣， 尽管已经旧了， 尽管半红不灰的颜色也不漂亮。
下午回到学校， 同学们都按照王老师的要求穿戴整齐。 王老师走进教室， 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全班同学， 然后径直走到我的桌子边， 汤玟抱着双臂， 把头埋在臂弯里。 “汤玟， 你没衣服？ 需要借， 对吗！” 这回， 王老师声音不高， 但是， 教室里太安静了， 鸦雀无声。
我们去操场的时候， 汤玟的眼里噙着泪。 快轮到我们班的时候， 王老师急急地把汤玟领到一边去换衣服。 那件衬衣紧紧地裹在汤玟身上， 衣身和衣袖都太短。 做到弯腰动作的时候， 衣长遮不及腰， 露出一小截。 这一定是王老师从四年级同学那里找来的。 就这样，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 那年， 我们十一岁。
粉茵茵的光线在屋子里一点一点地转移。 我把女儿的衣物分了类： 裙子、 上衣、 牛仔裤、 外套和运动衣， 还有连裤袜。 准备装包。
“妈妈， 这条裙子， 不能送给别人。” 女儿一脸严肃， 手里提着一条蛋糕裙， 从浅粉色到紫色， 一层一个颜色，一层一层加深。“我是穿这条裙子参加幼儿园毕业演出的。”
“这白纱裙，是睦睦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那是我七岁生日。”
“这件上衣！” 浅灰色的底， 上面有一只扎着红蝴蝶结的米老鼠，“是哥哥买给我的， 我想要留着。”
“这条裤子， 是我去中国南京的时候， 婶婶给我做的。”
“噢， 这件T恤， 是你从巴黎回来， 带给我的礼物。 你记得吗， 你说等我到了七年级， 就会带我去巴黎。”
“还有……”
看着女儿把我整理好的衣物又抖落一床， 听着她清楚认真的讲述她的每一件衣服， 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在我看来已经没有什么用的旧衣服， 却有着女儿的记忆， 有我和女儿的小约定， 有女儿成长的小故事。
于是， 她自己走进衣橱间， 重新挑出几条裙子， “把这些送给那小妹妹吧！” 这些是女儿很少穿或是从未穿过的衣裙， 其中有几件是崭新的， 连商标牌还挂在上面。 没有故事的衣服当然就是可以送给别人的。
拉开红色的窗帘，阳光满满地照射进来。 给小妹妹的衣物也已经准备好了。
于2015年3月17日
网图 ｜ 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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