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风,已经成长为一名真正的少年,尽管他还不够高大,尽管他坚毅的背影还是透露着些许稚嫩,但经历了将近一年的锻炼,他的内心已经由最初的懵懂,变得渐渐清晰起来。
在很小的时候,他的世界里所认识的人,只有家人、邻居,和村子里的居民,有时,他会趴在窗户上看来往的行人,偶尔收获一点新的发现。慢慢地,这种快乐被取代了,他觉得越来越看不明白那些人,而“那些人”也时常会取笑他,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再后来,他发现看书中的人,是件更有意思的事情,而每当不开心的时候,他就把自己的脸埋在充满油墨味道的书页里,内心就会安静下来。这也是他为什么总是随身带着书本的原因,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已经很久没有用那样的方式来让自己安静了。
他默默地跟随着花灵,一边看着脚下的路,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植被相当茂密的地方,这并不奇怪,花灵的世界里,植物是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的。风唯一感到奇怪的,就是一路上,他一个花灵都没有见到。
直到他们来到山顶,花灵才转过身对风说道:“来吧,前面就到了。”
风刚要说话,花灵连忙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风赶紧把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不,是用力咽了一口吐沫。
下坡的路显然比上坡时要难走得多,风简直是连滚带爬地,总算跟上了花灵的脚步。不过,这一切在他看到眼前的一幕景象时,都变得值得了。
一个巨大的由金属丝网构架起来的椭圆形装置,它的内部有一朵盛开的莲花,在装置的二分之一上方,是一个圆形的类似屋顶或者王冠形状的装饰,它和那朵莲花都是同一种材质,像是多面体的彩色玻璃,又像是闪烁的七彩水晶。
风走到花灵的旁边,用胳膊碰了一下他,又指了指面前的这个大家伙,意思很明白:这是什么?
花灵没有说话,而是摆摆手,示意风继续跟他走。
神秘装置的周围簇拥着很多的鲜花,它们美丽又芳香,而且都是风从来没有见过的花,他的好奇心被全部吸引出来了。
他们在一株开放着黑色的花朵的植物前停了下来,花灵走到跟前,轻轻地敲了敲它的藤蔓,风安静地又好奇地等待着,他猜想接下来会不会从那朵花里走出一个花灵,或者从哪里打开一扇门。结果,他都猜错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终于重新站在了地面,不过这里可不是刚才的美丽世界,而是白茫茫的一片混沌。
“老师,”花灵突然鞠躬说道。
只见从花灵前方的雾气中,缓缓走来一个人,一个同他们模样一般无二的人,不过,风见花灵对此人如此恭敬,他自然也要鞠躬的。
“好了,”他的声音有些苍老,至少从这一点上来说,他与他们是不同的,“这就是你说的前面吧?”
“是的,老师。”
“嗯,”老人停顿了一下,“你不用奇怪,少年,我只是想见一见你,听说你很厉害。”
风仔细听着老人的声音,他并没有抬起头看老人,因为从眼角的余光里,他看到花灵也并未抬头,但他可以听到花灵平稳的呼吸,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与无数细小的水汽结合在一起,老人的声音穿过这道屏障,在到达风的心里时,有了种出乎意料的亲切之感。不过,他面对老人的话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呵呵,我们来说点别的吧,”大概是看出风的拘束,老人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也许那也是他想见风的原因,“我是他的老师,我想他也告诉过你,在花灵的世界,我们都是没有名字的,我们都叫花灵。世界能够统一完整,是历代花灵们的夙愿。不过,大自然从来就不会一成不变,对了,就像你会完成时间碎片的拼接一样,很多没有情绪的碎片,却能让我们花灵受益,让我们可以把它们做成能源结晶,帮我们解决了很大的问题,真是了不起。”
风认真地听着老人的话,耳朵听了一遍,又用心记录了一遍。
“花灵的世界也在慢慢改变,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虽然这是发展的必然结果,但作为一个有些能力的老人,我还是想为后代们做点什么。就像你正在做的一样。”
“花灵老师,”风开口说道:“我有些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不过,如果是说关于时间碎片的事情,我做的都是一点简单的,其实,也没有想那么多。”
老人笑了笑,“对于这里,你会觉得奇怪吗?”
风再次环顾四周,说道:“确实有些奇怪。”
“嗯,这里是花灵国的意世界,就像你们人类的天堂。”老人没有错过风的眼底那一闪而过的了然,继续说道:“也许这对你来说有些不可思议,不过,看来你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还不错。那问题就更好解决了。”
风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花灵,他猜不出老人的意图,也不知道花灵带他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您是希望我能做些什么吗?”风问道。
“当然,显然是这样,”老人摆摆手,环顾了一下四周,“让你来这里,真是不好意思,这里不是个待客的好地方,我们就长话短说吧。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基本掌握了时间碎片的规律,但是拼接的效率很慢,而且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不如我们来合作吧。我帮你加快速度,你帮我提供更多的空白碎片,这样怎么样?”
“那当然好,不过这件事情,我还要问问我的另一位同伴,而且您打算怎么帮我们加快速度呢?”
“这个很简单,”老人笑了笑,因为花灵是没有五官的,所以,这点,风只能从声音上来感受他的表情,老人继续说道:“只要我能进入你的身体里。”
“什么?”对于这一点,风着实被吓到了。
“不用害怕,这只是为了方便起见,我会暂时存在在你的意识里,等到事情解决了,我自然会离开。”
“可是……”风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
“你觉得如果我有其他的目的,需要这样告诉你吗?”
“不,不是,我只是觉得那样很奇怪。”
“放心吧,人类的身体,对我们花灵来说,可没有什么用。”
一旁的花灵用异样的眼神看了一眼老师,又看了一眼风,然后继续沉默地扮演着一棵木头。
“当然了,你可以先考虑一下,”老人说道,“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我,对了,这个给你。”说完,老人将一朵黑色的形状像喇叭花的,和刚才风在花丛里看到的那朵黑花一样的花,交到了风的手里,风看着花瓣上螺旋排列的纹路,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个漩涡,一直转啊转啊,直到花蕊的中央,那个白色的小点。他仿佛从那个白点里看到了老人微笑的脸。
当风再次有了意识,是阳光照在他闭着的眼睛上,那一片桔红色将他温柔地唤醒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