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点亮文学之灯
我正式发表的第一部小说是《长烟落日处》。创作这部小说时,我的状态和后来一样,也是火山爆发般地自由喷涌。我所有的好作品都是这样。
这是因为,当情感的饱满超过一定程度的时候,我就会从心里流出最美的文字。它就像女人怀胎十月后生下的婴儿,本自天然,没有一丝造作。
《百年孤独》就像一个开关。读它前,我不会写小说,也没经过真正意义上的作家的练笔;读它后,我心中的文学之灯就亮了,想从灵魂里流露一些东西,于是才写出了一些不错的作品。
读完托尔斯泰,我就不再满足于《百年孤独》的那种写法了。我重新练笔,足足苦练了五年,才真正开始写《大漠祭》。
我文学创作上所谓的“变化”,就是达到一种“无我”的写作状态。
创作《长烟落日处》时的我,仍然是“小我”,心里充满了“我”的欲望、“我”的期待、“我”的失落。
那样的“我”,就像是一只小小的杯子,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容纳一杯水。它是不可能映照出世界的。
能够映照出世界的,只有大海。所以,我所有的目的就是打碎那“杯子”,让生命与创作融合在一起,融入一个巨大的世界、巨大的存在。
真正地创作时,我的笔就像一眼源源不断的温泉,总是从最深处,喷涌出最温润的文字,先感动自己,再感动世界。
智慧之门一旦打开,灵感就会不断向外喷涌,越喷越有激情。
2、精神与现实是织锦的两面
我的《大漠祭》《白虎关》《猎原》是现实主义作品,后来的《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仍然是现实主义作品。不过,后三者属于心灵与灵魂的现实主义,而不仅仅是物质世界的现实主义。
“大漠三部曲”与“灵魂三部曲”看起来是互不相干的两个系列,但事实上,它们是统一的,不能分割的。
写《大漠祭》的雪漠,肯定能升华为写《西夏咒》的雪漠。《大漠祭》里的灵官,也肯定升华为《西夏咒》中追求灵魂自由的琼。
只要作者有心灵的追问、寻觅和升华,作品就必然从现实世界上升到心灵、灵魂的世界,然后挥洒出各种不同的景致。否则,作者就只能重复自己。
3、信仰是人类精神的家园
中国的乡村已经被打碎了,千年来的传统农业文明也被打碎了。但真正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打碎之后没有建立一种新的价值体系,因此当代人的精神世界显得非常混乱。
不过,这不仅仅是农村目前面临的问题,更是整个国家、整个时代正在面临的问题。
所以,我们最应该关注的是如何建立新的价值体系,也就是心灵、灵魂、信仰的问题。
农民失去土地,就失去了心灵的家园,就会觉得心里没有依怙,没有了家的感觉。因为,“家”不仅仅是房子,也不仅仅是亲人,而是一种安全感,是一种安心、温暖的感觉。
不过,我并不否认打碎“乡村”的必然性和必要性。传统的乡村文明有它美好的地方,也有其落后之处。
从人类的角度来看,传统乡村有很多优秀的、质朴的、伟大的东西,也确实有很多制约人类发展的弊病。
如果不把这些东西给打碎,只保留乡村的美好,中国就不可能发展壮大。
作家也是如此,如果始终怀念乡村,敌视城市文明、工业文明,他就不可能成为大作家。
我们可以留恋过去的美好,但必须要明白,落后必然是被进步所取代的。
西部最优秀的地方,就在于这片土地上有信仰。
东部人、南方人望向西部的时候,不应该仅仅关注它的贫瘠、落后,更应该把西部文化的营养汲取过来,滋养自己的灵魂与心灵。
4、灵魂深处的文学营养
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对我的影响,像是一种植入生命深处的基因,它在灵魂的层面影响了我,使我在创作中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了那样的一种味道。
创作任何一部小说时,我都不在乎规则,或者前人的套路,我在乎的东西只有一点:能不能把自己心里的东西留出来?能做到这一点就行,做不到就重写。
托尔斯泰的作品打动我的地方在于:
第一,他的作品是写实的,反映的是一个时代的生活。他善于捕捉和描写能够体现时代生活的细节,他的每一部小说都是鲜活的生活画面。
第二,他笔下的所有人物都是鲜活的,都有饱满的灵魂。
第三,他的作品中渗透着巨大的悲悯和人道关怀、人文关怀。
第四,他的作品中有一种灵魂的厚度和宗教营养,这来自于他的宗教信仰。
托尔斯泰的作品就像一座大山,它一直耸立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仰望他,试图走向他,但真正能达到他那样境界的人,并不多。
5、崇高不是学问,而是行为指南
海德格尔和庄子的许多思想都是相通的,他的精神追求跟庄子、禅宗、大手印追求的最高境界也有相似之处。
他倾向于探索一种道理,而不是亲身去实践自己探索的真理。他没有把思想和生命状态、人格境界融合在一起。
但庄子不是这样的。庄子用生命实践了自己的哲学主张,真正和大自然融为一体了。
欲望有两种,一种是动物性的生理需求,一种是向上的信仰、精神的向往、理想的追求等等。我认可向上的欲望,反对堕落的、动物性贪欲。
个人感悟:
1、让生命与创作融合在一起,融入一个巨大的世界、巨大的存在,这是文学创作的最高境界。
2、作者有心灵的追问、寻觅和升华,他写出的作品就能得到升华。否则,他就只能是重复过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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