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叶

1.

住在我家隔壁的四川租客，2019年的春节前，他们回家过年了。年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回来了。

听说，在老家找到工作了，可以养家糊口，不想再背井离乡了。临走前，他们将家里可用的东西都分给了邻居，也算是留下念想。

但是，有一样东西拿不走，那就是阳台上的番薯藤和青椒苗。

其实，当时他们是计划种果树的，他们将种植土直接倒在阳台上，四周用砖头围成一圈，此后静待硕果累累的日子。

结果，我们发现了他们的行动计划。害怕果树长大，根系直接穿过钢筋水泥，破坏墙壁。于是，私底下跟他们沟通，最后还帮他们到菜市场找了装冰鲜鱼的泡沫箱子，四四方方，容量足够大，甚合对方喜好。

他们种了蒲瓜和青椒，收获还可以。换季时，蒲瓜变成番薯了。

每次回家到阳台，望着这片充满生命力的绿色，总是心驰神往，想起小时候的开心种植时光，西瓜、鸡蛋果、玉米、番茄、花生，小小乐趣不一而足，忙得不亦乐乎。

2.

周末，我又到了阳台，望着那绿油油的叶子，内心一阵狂喜。潜意识里冒出来的想法是，番薯叶是可以吃的。于是，跨过栏杆，蹲在地上，一片片地摘下叶子。

时间很慢很慢，慢到只剩下微风、蚊子声以及枝干折断的声音，还有脚酸的滋味，再无其他。

大约半个小时过后，满满的一筐番薯叶已足够一个菜的食量了。于是，收拾停当，结束了采摘。

当我把番薯叶直接泡在水里时，老妈说，不要浸泡太久。于是，清洗叶子的活儿，她包揽了。

调侃期间，我还故意拉高声音，“老妈，这个叶子还挺嫩的，现在市场卖价挺高的，我们这分量也该1斤有余了吧？那可得10来元啊！”

“是啊，现在水果和青菜，我们都要吃不起了。很贵。”

咧嘴大笑，“那你可得多吃点喔！”

“番薯叶，我从小都不吃的，你们吃！”

“为什么呢？”

“没为什么啊！就是不吃。”

“因为在你们小时候的生活里，番薯叶是猪食？”

层层追问之下，老妈只好投降了。“是的，以前番薯叶的确是猪食的，我一直都不敢吃，也吃不习惯。”

此时，我已狂笑不已，“哈哈哈，老妈，你养了一群猪，都在吃番薯叶。”

但老妈却是哭笑不得。

3.

晚餐的时候，二姐下厨，把番薯叶炒得稍微有点咸，但被我们一扫而空。期间，我也故意逗老妈，也往她碗里夹番薯叶，来，喂猪食啦，赶紧的。

顿时，哄堂大笑。

二姐跟老妈说，东西要吃，吃杂一点对身体好，只要控制量就好。

其实，老妈也有一个特点，她不吃的东西，你怎么劝她吃也没用。

之前，泡老人高钙奶粉喝，肠胃不舒服，腹泻了几次，此后，她不敢喝，我们也不敢多言了。

而番薯叶、空心菜这些蔬菜，她吃了会反胃，也一直排斥着。也难怪一直以来青菜基本上都是重复的，最大原因是她从没想过去尝试新的事物。生活方式也一样。

近期在读阿城的《文化不是味精》，文章说到，如果父母从小就不鼓励、甚至迎合小孩个性只单一的食物，小孩养成了偏食挑食的习惯。时间久了，长大以后，人体内部分蛋白质酶就不足，对食物会有天然的排斥，消化不良，腹泻肚子痛等状况都不能幸免。另，有人出去外地旅行，也都会拼命寻找家乡特色菜，那等同于没有远行，毕竟旅行是告别熟悉的生活，尽力融入当地的生活习俗。

同理，文化也是一样的道理，若能从小得到启蒙，热衷于学习知识，不孤陋寡闻，整个人的眼界也会开阔，不拘泥于一隅，不说长大后他能有多大的成功，但相对来说，至少他会活得通透些。

时代不同了，但最本质的东西没变。番薯是一种植物，只是因为人为的因素，过去它被当作不值一钱的猪食，现在却成为餐桌上的香饽饽。

时代变了？人心变了？什么没变？

番薯叶是番薯叶，番薯叶不再是番薯叶，番薯叶还是番薯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