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地日记】十 凯旋归来

谨以此文献给为人民空军建立而奋斗的老前辈们

55/1/30 阴 宁波

我攻占一江山岛登陆部队于1月18日14：29：30登陆成功至17：50占领一江山岛，开始清理战场，转入防御。1月19日2：00清理零星负隅顽抗之敌完毕。至此一江山岛战斗完全结束。我军第一次陆海空三军联合协同登陆作战胜利了。

当天合众社报道军事观察家的观点：解放军的行动是要试探这个地区美国第七舰队的意图。共产党进入一江山岛不过是争夺大陈列岛的"试管战斗"的第一个回合。中华民国军事发言人熊恩德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表示：一江山"失陷"后，解放军对大陈威胁必然增加，但"国军"必将尽力固守，决不轻言放弃。

我空前指按照原定作战计划，于1月19日上午11：00命令空20师出动18架杜-2轰炸机，在海军航空兵的掩护下，对大陈岛敌守军之指挥所，雷达站，炮兵阵地及核心工事等重要目标进行轰炸，展开对上下大陈岛登陆作战的预先航空火力准备。

一江山岛解放后，华东军区浙东前指为了实现解放大陈等浙东沿海岛屿的既定计划，于1月30日下达准备攻占大陈岛的预令。我空前指决定由空5军蒋亭副参谋长率领部分参谋人员赴一江山岛开设前进观察指挥所，负责地面引导我轰炸机和强击机部队对大陈岛的作战行动。

鉴于美国第七舰队有包括航母在内的40余艘舰艇在我浙东沿海附近游弋，其舰载机也常常侵入我大陈岛空域。为此我空前指情报站在海军雷达5团等部队的配合下，对美军海空军实施了24小时的不间断跟踪侦察，并对台湾空军实施无线侦听，严密监视敌人的一切动向，为下一步我军实施大陈岛登陆作战做准备。

今天下午登陆兵部队20军60师召开庆功大会，邀请我们空军和海军的同志一起参加。抗日战争时期我曾经在这个部队的前身，新四军江抗（江南抗日义勇军）战斗和工作过，所以有很多战友都非常熟悉。庆功会后我与20军通信处长还有60师的战友们一起聊天，还回忆起新四军江抗的52团团长和60师老师长陈挺，还有后来编入59师的曾经在常熟沙家浜一带战斗过的部队，黄烽听说调到空11师当政委了。还记得有一次鬼子来扫荡，我们晚上从常熟的唐镇转移，沿着河浜走，满地的大闸蟹，走着走着就有螃蟹爬到身上来......。这时间过的真快，一下10多年过去了，如今当年的战友，分布在海军，陆军，空军的都有，真是战友满天下，但是大家最怀念的还是那些牺牲了的战友.....。

1955/2/28 雨 宁波

一江山岛解放后，大陈岛失去了外围屏障，加之大陈岛孤悬浙东沿海，距离台湾约400公里，制空和制海权完全掌握在我人民解放军手中。而台湾国民党军的海岸（岛屿）防御由于缺乏战略纵深，所以制定的防御原则是4句话：制敌于彼岸，阻敌于航渡，歼敌于滩头，毁敌于阵内。也就是当我登陆兵开始装载前后，利用海空军对我装载地域实施突击，打乱我装载计划。当我登陆兵装载完毕，开始航渡时，利用海空军对我登陆兵船队实施拦阻打击。当我登陆部队抢滩登陆时，利用空军及炮兵对我登陆兵实施压制，使用预备队对我登陆部队实施逆袭。如果仍然无法阻止登陆兵登陆，就只能在阵地内与登陆兵同归于尽了，就像这次一江山岛防御作战一样。所以一江山岛与大陈岛在失去海空军支援的情况下是无法防守的。

由于一江山岛，大陈岛不在美台共同防御条约范围之内，加上离台湾又远，一旦有战事，无法实施海空军增援。所以，在一江山岛登陆作战之前，台湾方面已经打算把守军从一江山岛和大陈列岛撤回台湾。此次一江山岛战役更是认清了美国根本不愿卷入中国内战，况且美国也乐于帮助台湾从大陈岛撤退，所以台湾方面立即做出了从大陈列岛撤军的计划。

美国国务卿杜勒斯向苏联莫洛托夫摸底，询问"美军协助国军撤退时，中共军队是否会阻挠……"莫洛托夫回答说这是中国政府的事，应该去问周恩来。杜勒斯要求莫洛托夫表明态度，莫暗示说："只要美军单纯撤退大陈驻军的话，我想中国政府是不会阻止的……"正当我华东军区前指司令员张爱萍与三军指挥员研究，计划在大陈守敌撤退时予以打击之时，接到了彭总的电话："此事牵涉到国际关系，就让他们撤退算了"。因此，我华东军区浙东前指撤销了攻击大陈之敌的计划。

1955年2月7日，美国第七舰队出动132艘舰艇，500余架飞机，4.8万名海空人员，到达大陈海域准备协助国军撤离。当天美军飞机还出动6批28架次，先后侵入一江山、头门山等岛屿上空，进行军事挑衅。解放军按照军委"要严格掌握对美帝国主义的政策，既不主动惹是生非，又不示弱的自卫原则"，本着有理、有利、有节的方针进行了还击，美机随即逃遁。

台湾当局被迫于2月5日决定将国民党军撤离以大陈岛为中心的台州列岛。至2月11日，在美国海、空军掩护下，国民党军全部撤离。我军于2月13日占领大陈岛。

大陈岛敌军撤离后，南麂岛敌守军没有撤离迹象，蒋介石希望保持金门、马祖、南麂3个岛群，以显示其政府在法理上对中国的统治。华东军区浙东前指命令我轰炸机群于2月22日对南麂山岛守军实施轰炸。在美方的要求下，2月25日国民党守军即撤离。至此浙江沿海岛屿全部解放。

一江山岛战役，是人民解放军陆、海、空军首次联合登陆作战。解放一江山岛，改变了台湾海峡的斗争形势，初步取得了诸军兵种合成作战的经验。

2月27日在我华东空军前指的一江山岛战役作战总结会上，聂凤智司令员说：毛主席说，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我人民空军从成立之日开始，就是不断的在战争中，在血与火的考验中成长壮大的。这次一江山岛战役又让我们学到了在渡海登陆作战中的各军兵种联合作战的方法，这些方法将被应用到今后的解放金门，马祖登陆作战，以及解放台湾的战役当中......。听着聂司令员的讲话，我又想到了1949年，我们十兵团进行的金门岛登陆作战，当时的我们还是非常缺乏现代战争的经验与手段，金门岛登陆作战失利了，但是战友们的血没有白流。是你们用生命的代价告诉我们必须要建设一只强大的海军和空军，才能适应今后的现代化战争。

1955/3/7 晴 宁波

2月25日国民党大陈列岛守军全部撤离结束，随即我军进驻大陈列岛。浙东沿海全部岛屿宣告解放，我华东军区浙东前指的作战任务也结束。我们空前指也开始返回南京驻地，在离别宁波的前一天，我来到宁波市江北，找到那座建于上个世纪的基督教堂，因为我记得我们29军通信处3号台报务员小张的老家就在这附近，他随253团参加金门岛登陆作战时才16岁，可惜再也没有回来。一江山岛登陆作战胜利了，可是胜利的喜悦仍然无法减去我对当年牺牲在金门岛上的战友的怀念。我非常希望能再回福建，再去看看厦门，在登陆高琦和攻占江头圆山高地的战斗中我们29军牺牲了许多战友，还想再看看金门，我想祭奠253团的战友们。可是我能有这个机会吗？

吃过午饭，我们在宁波货运站上了火车，火车缓缓的驶离宁波，再见了宁波，这座城市见证了我军建军以来第一次大规模的诸军兵种联合作战---一江山岛登陆作战。宁波将会永远记住我们的。再见了美丽的宁波。

由于首长在其它车厢，我们这个车厢空前指的参谋们说话就比较随意了，作战处的陈参谋最先发话，他总结性的说：我军的这次一江山岛登陆作战意义重大，它为我军今后的渡海登陆作战提供了宝贵的经验。首先，掌握制空和制海权是夺取战场主动权的前提。其次，建立诸军兵种一体化的联合指挥机构是确保战役顺利进行的重要条件。另外，密切组织协同，是达成战役企图的重要保证......。你给我们上课啊，不知谁插了一句，我倒是希望今后我儿子长大了，我给他讲的第一个战例就是一江山.......。陈参谋继续讲：刚才说的是第一点，这第二点就是这次战役看起来规模不大，但是政治意义非常大，首先它测试了美国对台湾共同防御所承诺的真实意图。也让美国和台湾看到我军捍卫自己领土主权的坚定意志。我们打的也是政治仗，外交仗。这就叫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局部战役，而牵动了全局。我们杜-2轰炸机一出动，艾森豪威尔就要在他那个椭圆形办公桌寻找西太平洋那块小礁石......。所以在坐的各位都是今后历史学家笔下的英雄......。隐蔽战役企图，达成战役的突然性也是登陆作战成功的重要因素，情报处的宋参谋补充说，我军选择在冬季作战，而美国的第七舰队大部分兵力都躲到菲律宾避寒去了，想支援也来不及啦......。还有一点，作战处的陈参谋继续说：这次一江山岛登陆作战成功，也是改变了大陆沿海与台海的军事形势，断掉了老蒋反攻大陆的念想，形成了双方对峙的局面，老蒋靠着美国撑腰，割据台海，我们占着大陆过好日子，不信你们看今后的发展吧......。说的好，批准了，奖励半个黄岩蜜桔，通信处刘参谋开玩笑说。你们都漏掉一个重要方面，气象处的吴参谋说：我们气象处徐科长为战役能顺利进行，提供了非常精准的预报，可不能忘记我们啊......。对对对，来，徐科长，奖励1个黄岩蜜桔.....。听说从2月11日全军就已经开始整编了。陈参谋说：我们华东军区将成为历史，马上要改编为南京军区，原来属于我们华东军区的山东军区5月份就要独立成立济南军区。我们这车厢里的人对外还称华东军区空军浙东前线指挥部，其实已经是绝唱了，这是我华东军区最后一次遂行作战任务了。车厢里一阵寂静，情报处的宋参谋打破了沉默，他说：不管如何，这次一江山岛登陆战役胜利是我们华东军区取得的，也是我军第一次陆海空三军联合渡海登陆作战成功，所以必须给我们华东军区各位战役指挥员记上一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火车有节奏的震动催眠下，我靠在车窗边上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我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刚出生就离开自己的母亲，靠保姆养育，想到这里我心里很难过，非常想念孩子，回到南京我一定要给孩子好好补偿母爱......。这时坐在我旁边的两个情报站负责侦听的参谋在聊天，听到一个说：我昨天听到从台湾新竹空军基地起飞的499空军飞行联队飞行员聊天说：新来的长官好像姓龚，他管理挺严格的。另一个飞行员说：龚长官不是飞官出身，不用担心。这位飞行员说：听说他是黄埔出身……。我听着听着忽然想起自己的大哥，他早年学医，后来看到国家孱弱，受外侮欺凌，决心改行从军，于是报考了黄埔军校，后在国防部任职，不知为何抗战前调职空军至今，当初就是大哥希望我投笔从戎，去重庆参加国民党空军，结果我加入了新四军，从此走上正道，大哥却坚持自己的信念，带着母亲和他全家去了台湾……。大哥，刚才两个参谋聊的真的是你吗？难道我们真的要刀枪相对了吗？大哥，我知道你们新竹空军基地的主要作战方向就是福建，虽然目前我军在福建没有进驻空军，但是现在浙江的天空已经趋于安全了，我们一定会去福建的，大哥，也许我们决战的日子快要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