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俩 （续二）

五

我们俩注定无法与祖辈、父辈一样长期生活在一个小天地里。起初，我还以为昼夜不歇停的太阳总需要月亮和星星陪伴，就像湍急的河流需要堤岸长长的随扈，不然就会失去方向，就像大海的波涛需要天空来笼罩，不然千万个灵魂会一直惴惴不安，无法找到属于自己的栖息地。最后，我发现我错了，你是属于钱塘的，属于黄浦江的，而柔肠百转的我只属于梅溪里一片竹筏，最多属于兰江里一叶小舟，而梅溪只是兰江的支流，兰江只是钱塘江中上游一段；最后，我发现我错了，大山中的野花终归是一朵野花，香味极其浓烈的时候，也能招惹到人，却失去了一大半的豪情，接下来，将是平和、平淡和自然的归宿。

心中总有满满的天光云影的祈望，身上也会爆发气壮山河的能量。只是所有的祈望，将导致自己与钱塘的帆影距离更远，在梦中才能清晰地聆听到黄浦江里的汽笛声。不然，就不叫祈望，而叫现实，就不叫能量，而叫颓然般寂静；不然，就不是我性格刚烈的翠儿，与东山岗的石头一样坚硬的翠儿。

竹叶小船（采自网络）

六

竹叶潭中的倒影，是真实的，也是虚幻的。所谓真实，潭水与岸上的物质始终连结在一起；所谓虚幻，是因为这种存在，只要一阵风就可以打乱，然后水体重归静寂，然后天光重新四起。

半夜里，在天井屋与天井屋之间的弄堂里，我仿佛听到了男人慌乱的脚步声，听到了木板墙的背后妇人与孩子混杂的哭泣。聚仁他也有整夜整夜睡不着觉的时候。他悄悄地起床，走到庭院后才轻轻地发出一声声感叹。夫妻的感情是属于骨子里的，他的心事，我怎么不会知情？但我毕竟是一个弱女子，一个与现实世界无法全身心融入的弱女子，为他彻底解忧为他彻底去愁，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

天道无人信守的时候，世道自然存在不公平的现象。世道出现不公平的时刻，天道也自然会遭人噬咬、侵害和袭击。

陈水河原创于2023年5月30日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