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之恋（三）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沙紫烟第一次训新兵，出现了问题。他收到了云的相片和鼓励，感到了生活的美好。

林岫云的心起了涟漪，她有了直抒胸臆的表白，她的心是寂寞的小小的城。

欲速则不达，回家过年。

烟云之恋（三）

疏影横斜水清浅

训新兵的日子并不好受，上有连长、指导员，下有一帮难带的兵，让烟这个小排长总是忙乱不堪，可是辛苦归辛苦、忙乱归忙乱，收获到底还是有的。烟知道自己作为地方生的弱项，没当过兵、没带过兵，所有关于部队的知识都是军校里教员在课堂上灌输进来的，都是理论上的，不经过实践检验和校正就会变成一堆垃圾。新训的好多课目都是在室外，如队列、手榴弹投掷、射击预习、战术等，都是需要长时间在训练场磨练的。东北的冬天漫长而冰冷，几乎天天在飘雪，即使是冬阳高照，外面的温度大多也在零下三十几度，12月份入伍、1月开训的新兵，一般是经受不住那种天气的。可训练还得搞，把大棚改装成训练场，多穿衣服多活动，体能训练和队列训练结合起来，想了很多办法，费了很多精力，尽量把时间落实、内容落实。排长都是跟班作业，烟和他的兵们泡在一起，真正是同吃、同住、同操课、同劳动、同娱乐，他和他的兵关系好的“情同手足”。

训练之余，读（写）信、读（写）短信、接打电话、写小文章和随心所欲地学习是烟最重要的五件事。云的信接二连三，燕的信则时断时续，电话、短信亦然。有时候他也想，他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呢？自己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恋爱了吗？想结婚了吗？他回答不了他自己的问题。和燕一直走在一个边缘上，谁也不说破，谁也不退却。他知道，她是在等待，等待他的态度甚至是等待他的将来。现在他在边防，她在鹿城，相距千山万水，在他们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电话中，她说，她佩服牛郎织女的坚定，但她是做不到也不会选择的。他只能笑，这没有错，看重什么、选择什么，这是一个人的权利，你不能强迫任何人作出她不想要的选择。虽然他们的关系没挑明，但他明白，如果现在的状况一直持续，那他和燕的关系就不会持续太久，终究有一天会各奔东西，甚至都不会有开始就结束了。至于云，他更加迷茫了，那只是个21岁的小姑娘，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一个“网友”。其实，严格意义上他们也算不得“网友”的，他们只在网上见过二次，其余的都是通过别的手段来联系。可是，他们的交往是“深入”的，他愿意和她说一切事情，他的过往、他的抱负、他的忧伤、他的生活感悟、他的生命体验，当然还有她最感兴趣的从军经历。他能感觉得到，她也是一样，她渐渐地已经把他当成最要好的朋友了，成了能分享最为隐秘事情的那种朋友。男生、女生，没见过面的男生、女生，这合适吗？正常吗？一个男生，一个军人，同时和两个女孩子交往，这正常吗？这好吗？这对吗？不过，终究，这两个女孩子都不是他的“女朋友”，都属正常友谊范围，应该是没什么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嘛，他安慰起自己来，也是有一套的。同时，他也在学习，复习英语、看政治书，他想考研，可是那像海市蜃楼一样遥不可及，与其说是一个理想，不如说是一个梦想。

烟接到了云寄来的照片。他反复端详那个女孩子，真的算不得漂亮，国字脸，但稍显小，额头有些突兀，鼻子又有点太挺，最好看的是眼睛了，圆溜溜、亮晶晶的，招人喜欢，他还发现云的脸上有不少小点点，他仔细地数了数，有12个。不过，他真的没期望云能长的多漂亮，差不多就行，当然要是漂亮就更好了，可以赏心悦目啊。可是他他明白，真正能让人赏心悦目的女孩子实在是太少了，大家都是平常人，长得不“过分”就可以了，哪有那么多明星似的俊男靓女啊。况且，一个女孩子最重要是还是气质和修养，内在永远比外在的更有持久的魅力和吸引力。

烟发了个短信过去“照片已经看到，很可爱，很有气质哦，小姑娘…..”

马上他就收到了回信，“喂，懂不懂啊，夸女孩子说有气质、很可爱就是说她不漂亮、不好看、不招人喜欢，可怜没人爱哦……”

烟无语了。烟真的是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的，说真话也得分时机和场合啊，“美丽的谎言”有时候不是骗人而是在做一件“善良”的事情。

他赶紧补了一条，“其实，我想说得是：你气质得一塌糊涂，可爱得惨不忍睹……不过，你美丽得含苞待放－就像邻家女孩，漂亮得柔枝嫩叶－就如南国早春……”

这几句说得有些“婉约”“朦胧”了。

“哼，不比刚才好多少，人家知道自己不好看嘛，但你不能说出来哦，还是要夸夸的……呵呵”

烟长出了一口气，女孩子啊，她的心思，神鬼莫测。

云当然也要烟寄照片的，烟选了好久，拿捏不定寄哪张。毕业大半年了，一共也没照过几次像，有限的几张也是打打闹闹的，不成气候。还是选一张军校时的吧，还显年轻些。他最终选了他大二开射击课时的那张，穿着迷彩服，坐着，抱着95步枪，清瘦、很年轻、很朝气蓬勃。

在寄出去后，他也给云发了个短信，“丫头，你将看到一个风华绝代、玉树临风、貌似潘安、才过韩信的青年俊才哈，最好别把你吓倒，其实，他是猪嘴、牛鼻、象牙、马脸，简称“四不像”哦，呵呵……”

云的回信很快也很简短“相信你说的，呵呵……”

烟彻底无语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烟的新兵带得有些曲折，训练上没有任何问题，但管理上还是有漏洞，几个新兵班长先期和他一条心，想方设法教育、管理好新兵，可到了后期却是煽乎着新兵和他遛圈，甚至还偷偷集新兵之资买了手机，这是严重不允许的。等烟发现的时候，事情已经出来，而且连里、营里都已发现并插手了。烟有些被动，感觉自己也有些冤枉，其实新兵的钱都是由连里统一保管的，津贴费直接发到连里，下连时才统一发放新兵手中，但那一年一排长和新兵连长、指导员是同学，钱就转由一排长代为保管了。排长毕竟是排长，他不会从全连考虑事情，于是烟那个排的兵支钱他是不问不管的，在几个班长的摆布下，新兵们多次取钱，也就有了后来的集资事件。终究是烟的排出了事，他是有责任的，营教导员是他老连队的指导员，找他谈了谈话，这让烟有些羞赧，带了半年老兵都没事，这带了一段时间新兵反而出事了，真不好意思。教导员倒没深说什么，只是告诉他文化不等于学历、知识不等于学历、能力不等于学历，要多观察、多积累、多学习，只要用心，万事能成。这几句话深深的印在了烟的脑海中，他曾反复咀嚼了一遍又一遍。第二年，烟又带了一次新兵，不过角色换成了新兵连指导员，那时的他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那次新兵带得可谓圆满，一点事情没出，军分区下来考核还排名第一，他终于扳回了一局。可现在的烟，羞赧过后是失落和郁闷，星期天蒙着头睡了一整天，几个班长噤若寒蝉，新兵们则是小心翼翼。睡起来后，他想通了，笑着对他的兵们说，没事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其实，这一天他基本没睡着，他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新兵、班长、自己、别的排长、连干、营干，在这件事情整个过程中到底做了些什么，谁应该负什么责任，还有制度、方式、监督等等，怎么运行，怎么透明，他想明白了，也就释然了。这件事是他带新兵时唯一的遗憾，可是正是这遗憾让他收获了最多的东西。后来，他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地告诉了云，云听了后说，嗯，刘亚洲说过“一不要用自己错误惩罚自己，二不要用自己错误惩罚别人，三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不是很喜欢刘亚洲的嘛，那你就好好品一下这几句话啊。烟听了后笑了，这妮子还挺会学以致用的呢。

烟云之恋（三）

暗香浮动月黄昏

云的大学生涯已经接近了尾声。大四的生活就如吃最后一小块冰淇淋，惬意而潇洒，主要的任务转入准备毕业论文和联系工作。毕业论文对云来说小菜一碟，她随便找一篇以前发表的论文再拓展一下就可以了，至于工作，她倒是真的还没想好。大都市的生活她喜欢，但北京太大、太杂、太吵、太高深莫测，并不是她最心仪的地方。她喜欢那种有特色的二线城市，有大都市的便利和时尚，但没有大都市的喧嚣和逼仄，比如苏州、杭州、青岛、大连，可是那样的地方她孤身一人去又有什么意思呢？同舍的姐妹们大都已经尘埃落定，回老家的回老家，留北京的留北京，跟男朋友漂泊天涯的漂泊天涯，唯独只留她一个人悬空着。

要好的姐妹心怡问她，“云，你为什么还拿不定主意呢？你的成绩是最棒的，只要你定下决心，去哪里都不成问题啊”。

云不语，她有她的心事了，但她捉摸不定。“心怡，你说，我找一个当兵的合不合适啊？”

那个叫心怡的女孩了张大了嘴，“不会吧，当兵的，就你时常打电话那个兵哥哥网友啊，妹妹，你智商没那么低吧，情商没那么弱吧，平时算计的那么全面，这件事上糊涂啦，听听你们平时谈的话题，全是书啊、歌啊、电影啊、思想啊，那能当饭吃啊，那只是生活的附属品，一头扎那里面去，你以为是琼瑶阿姨的电影呐？”

云无语了，是啊，生活不只是思想层面的，生活更是世俗层面的，是要有柴米油盐的，是要吃喝拉撒的，不是两个人天南海北说大话就行的。

“再者说了，那个家伙还是个边防军人，地方那么偏僻，连个好洗澡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K歌、泡巴、逛街了，将来你们怎么生活？孩子谁带？你的工作怎么办？妹妹，别智商高，情商低哦，好在你们还没开始，快点收手吧，啊…….”心怡边打手势边夸张地说着。

云不是世俗的姑娘，她虽然知道世俗的重要，但她心底还是最看重精神的，爱是两个人的事，爱首先得两个人精神相通，精神都不通，何谈爱呢？可是，她和烟是爱吗？那能叫爱吗？相交半年，连个面也没见过，从来就没说过精神层面以外的东西，即便是求学经历、生活体味也最终转向了思想和理想。爱还是不爱，开始了还是没开始，还要不要开始，云真的有些判断不出个所以然了。

正在此时，云收到了烟寄来的照片。云对烟的相貌其实更不在意，男人嘛，长得帅能当肉吃啊，男人关键得有才华，有风度，有气度，有思想，有能力，其余的都是次要的。话虽如此说，但帅哥还是挺养眼的嘛，上课、食堂、逛街，如果帅哥出现，还是愿意多盯几眼的，那些个七丑八歪的一般都是一扫而过，甚至于一瞟而过，形同视而不见。没想到烟还是蛮帅的，虽说是坐着的，看不到身高，但看他大大的眼睛、瘦瘦的脸型、上翘的嘴唇，有一股英气在，有一股傲气在。不过，看起来是小了点哈，感觉是“未成年少男”似的。烟的信上说是大二时照的，难怪，现在估计“长大”了许多吧。说实在的，云看到这照片后，更喜欢烟了，她觉得他是她一直一直想找的那个人，至于心怡说的什么房子、孩子、工作什么的，见鬼去，才不去想呢。

她拿起手机，用最快的速度发了条短给烟“烟，我好喜欢你哦……”

发完了，心咚咚地跳，她不知道烟会怎么回复，她觉得她自己有点疯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就如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手机终于响了。

“你再说一遍……”

这是什么回复嘛，再来一遍，不相信我说的啊，哼。正犹豫当中，手机突然响起了“我们都是好孩子”的旋律，这是她专门为烟设置的。那时都快凌晨了，但她还是接了。

“云丫头，你能不能把你刚才的短信说一遍……”

说就说嘛，谁怕谁啊“烟，我好喜欢好喜欢你哦……”

沉默，短暂的沉默。

“毛毛丫头，我也喜欢你的……”

毛毛这个称呼是云的小名，只有最亲密的家人才这么叫，外面是没人知道也没人叫过的，烟缠问了她很久，她才告诉他。其实烟也极少用这个称呼的，今天直接在电话里说了，第一次，很突然，但也温暖。

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好像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烟说，“丫头，早点睡吧，我们都是好孩子。”

云挂断电话，心潮澎湃。她一字一顿地写了一个长长的短信，那是《我们都是好孩子》的歌词“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想起你薄荷味的笑，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就这样，永远不分开。我们都是好孩子，异想天开的孩子，相信爱，可以永远啊。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怀念着，伤害我们的，大声喊，我爱你。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就这样，永远不分开，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天真的孩子，灿烂的、孤单的，变遥远的啊。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可爱的孩子，在一起，为幸福落泪啊。”轻轻的摁下发送键，看时间已经是凌晨1点了，她幸福地闭上了眼睛，她相信她会做一个美丽的梦。

清晨，当她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时，已经是太阳高照了。手机闪着，有未读短信，是烟的。“我踩着不变的步伐，是为了配合你到来，在慌张迟疑的时候，请跟我来。我带着梦幻的期待，是无法按捺的情怀，在你不注意的时候，请跟我来。别说什么，那是你无法预知的世界，别说你不用说，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当春雨飘呀飘的飘在，你滴也滴不完的发梢，戴着你的水晶珠链，请跟我来。”云知道，这也是一首歌词，很多年前台湾的那部《搭错车》的插曲，歌名叫《请跟我来》。云念着、想着、幸福着，重新迷迷糊糊了，她不想起床了，她想一直一直睡到太阳落山，闭上眼睛，她再一次微笑着睡着了……

马上要过年了，云的学校已经放假。云踌躇了很久，要不要去看烟，她甚至隐隐地暗示过烟，她放假想出去玩，不一定非得回家的。但烟直楞楞地说，家是心灵的港湾，女孩子不回家不是好孩子。真是榆木疙瘩，再说起这个话题，烟就“顾左右而言其它”了。云后来也有点生气，什么嘛，本姑娘又不是求着你了，你不邀请，本姑娘不去，你邀请了本姑娘也未必就去，哼。那一年，云还是回老家了，再怎么着大过年的一个女孩子不回家乱跑也是不妥当的。但回了家的云总是想烟，她不知道他在部队的年会怎么样和他的兵们过。

我们都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