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学生家在祁连山下,曾叫我到他家去玩。后来他母亲也邀我,说七八月那里风景挺好。当时没在意。那年高考结束,我也休息了,一天,学生的哥哥хх打来电话叫我。我说,这两天忙,过两天闲了要去给他回电。没想过了几天,他又来电,问我忙完了没。怪不好意思的,就答应了。
那天早晨,起得很早,六点半我就上了火车,在车上我和XX相见了。XX和我年龄相仿,很朴实,说话干事都急急的。在车上还有他两个表妹。我们四个打牌消磨时光。火车驶过漫长的戈壁滩进入了一条峡谷,我一下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峡谷逼仄,一直向后延伸,其间乱石崚嶒。铁路在峡谷一侧,峡谷中间一片片灌木,矮矮的,呈黄褐色,在广漠的阳光里静默着,很原始的感觉。峡谷西边,一条水流,朗朗作响,绵绵不绝,顺山根逶迤而下。峡谷两侧为石山,峭峰高耸入云,壁如刀削,断崖或丹或青,极为壮观。远看千峰万壑,湮在云端,给人凌然绝尘之感。早晨八九点钟,金色的阳光普照峡谷,灌木、乱石、沙滩、在阳光下相互映照,安静而疏朗。我们似乎进入了一个亘古的时代,这里没有喧嚣,没有雕琢,一切都似乎在静穆中唱着一首古老、绵长、简单而忘我的歌。远远望去,那峰峦沉浸在无边的光霭里,似乎举行着一种什么仪式,正对一种古远而永恒的东西顶礼膜拜!
车上坐了四个多小时,到了一处矿区下车了,хх给我们联系车,直到下午一点多才搭上了一辆三轮,叭哒哒地又向峡谷驶进。路崎岖不平,我紧紧抓着车厢,生怕被颠翻下去。路在山下,紧挨悬崖,悬崖高阔无边,不时抬头看看,生怕崖端顶上风次下一块石头,砸在头上!到家是两点多,хх将我领到一毡房里。毡房很大,里有沙发、茶几、电视等,挂着一副中年人的相,旁边挂着一个硕大的羊头骨。一侧,有个小门,出去有棵大树,树下摆着灶具。хх说:“这是我家以前开的KTV,这里人少,也没个玩处,晚上没事了,大家都来这里唱唱歌,喝喝酒。这里还有一家矿业公司,工人晚上没事,都来这里消磨时间。这儿居民不多,就十来户,平时都在山里牧羊,十天半个月才能出山一次。”我们聊了一阵хх就出去了。我也想出去溜达了一会。我们来时的峡谷到这里拐了个弯,这个村落就在拐弯处的高坡上,村里几户人家被绿树掩映了,悄默声息。穿过树木,一抬头豁然看见雪山!群峰顶上,一层白雪凌然其上,如仙女裙袂。雪峰之上,湛蓝的天空白云如絮。
хх来时骑着一辆摩托车,还有一个小伙子,也骑了一辆摩托车。хх说,附近处有一水坝,我们先到水坝转转。хх的一表妹也要去,我们一行四人就出发了。我们骑着摩托车从坡上下来,拐进一条小峡谷。空气清新极了,似乎渗着深雪的味道,沁人心脾。青天丽日之下,雪峰泛着圣洁的光芒。这里有两个峡谷,一大一小,两股雪水从深山里流出,在此汇为一处,漫做一滩,满耳水声,涓涓潺潺。我们沿着一条小路,逆着流水,从小峡谷进去。水坝在半山里。我们沿着一条坡路上来,停了车,钻了几个石洞,就见XX所渭的水坝了。水坝像个天池,三面是悬崖断壁,一面是人工堤坝,一条瀑布从高处崖端坠泄下来,注入其中,那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倒映着天上片片闲云,真像是仙女沐浴之处。我们在几个石洞里钻出钻进,хх的表妹兴奋不已,对着崖壁吼叫,回声在峡谷里回荡着。这姑娘曾在外地上了一年高职,后缀学打工了。她在峡谷里吼了几声,脸面泛上了红晕,那一小伙说:"你勺掉了",姑娘就微笑着和小伙子骂俏起来。回来时,大概四点多,阳光变成了桔红色,峡谷间似镀了一层霞光。经过两水汇聚的那片水滩时,хх要洗车,他表妹和那小伙先走了。水滩里有一块大青石,我坐在上面,环顾四周,自己被流水漫绕,顷刻间感觉整个人都被溶溶的流水融化了。水声哗哗,盈于双耳。近看,那水清莹透彻,无一丝杂尘。水下是鹅卵石,水从鹅卵石上漫过,泛起粼粼波光。我静静地坐着,想着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想,脑子里似乎漫进一层水,痴痴坐着。不由想起“溪花与禅意,相对已忘言”的诗句,以前不知“溪花”为何意,以为是溪水及野花,现在才明白,流水漫过碎石,泛起的波光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的晶莹水花才是“溪花”谓也。这里太安静了,外界的喧嚣被远远地阻隔了,只有霞光在雪峰、青壁、红崖、流水的反照下争相辉映,壮观无比!也想起王维“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诗句,而这里应是“空谷不见人,更无人语响”了,只有流水潺湲,霞光溢彩。
回去后хх将我领到他大舅家,晚上要在他大舅家吃饭。他大舅五十来岁。院子很大,院里布满了苔藓。我在屋里坐着,只见他大舅在台阶上踱来踱去,说“这个娃子怎么还不来!”“这个娃子又干球啥去了!”“买个菜么怎么还不来!”“啥时候打发出去的,都多少时候了!”一个人急切的念叨着。хх在屋里,我再没见个“娃子”,他说的“娃子”是谁?我疑惑着。这时,一个四十来岁的矮胖男人从门里进来,提着几包菜,嘟嘟嚷嚷进门了,“你咋这会才来!”他大舅怨到。而那“娃子”没理他,兀自嘟哝着进了厨房,他大舅也跟进了厨房。我想,两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进厨房做饭了,家里也没见女人?хх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说“我妗子她们在山里牧羊,过些天才能出来,刚进来的是我二舅,我那俩表妹就是二舅的女儿,我二舅前些年犯了个错,我二芩子和他离婚了。”我很好奇,进了厨房,两个老男人笨手笨脚地做饭,灶台很简陋,他们灶眼里塞一片一片的像楕圆的杂粮面饼子的东西,我问啥,他们说牛粪。
看着那个"娃子"我觉得很可笑,想这个胖墩墩的很憨厚的男人到底犯了什么错,被老婆孩子扫地出门了呢?不好问,就没问。
晚上睡得早,半夜醒来,看见月亮将脸贴在玻窗上,面若银盘,看着我,似说“睡吧,我只是出来溜达溜达。”我就又翻身睡了。再次醒来,天已亮,想出去撒尿,起来,推开门,院内悄然无声。空气象洗过一样。一群鸟儿在枝头聒噪,又在院里肆无忌惮地翻飞。我不知道厕所在哪,就朝一侧门过去又从一小门进去,只见一草坡和两面薄墙围成一圈地,那边是一片辽阔的草坡。正撒尿,抬头见一老鼠,坐在洞口捋胡须,其形硕大。那洞口刚射来一束阳光,它就坐在洞口光照看着我。我也看着它,尴尬间突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观之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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