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底楼传来诵经声

东边单元的底楼近来常常传来诵经的声音。照例，我能听清的也只有“南无阿弥佗佛”。

是什么人过世了吗？起始我这样想。因为这个春天听到了太多的老人走向极乐的消息，便觉得这样是正常的了。可是观察了一两天，那底楼的外面既没有花圈，也没有任何着孝的人进出。

在我的感觉里，只有在庙或庵一类的地方，才会有日复一日的诵经声，除此以外就是为过世的人祝福祈祷的时候。莫非，这个公寓房的底楼竟然是一个庵堂？如果真是，那庵堂筑于如此俗世凡尘，倒也颇为新鲜颇有创意颇具勇气了。

又一日中午，刚下楼梯，便见几位老人或走或推车进入那单元，还在讨论学诵经的心得。

居然是一个佛经补习班？世界之大，真乃无奇不有。补习班竟补到佛经头上，真有创意啊。

然而我又疑惑了：这尘俗声音彻响的小区，她们真能念几声佛便可静心吗？

你听，汽车进出，虽不按喇叭，开动声却也此起彼伏。收垃圾的叫声在房子与房子之间穿梭。许多宠物狗撒欢或发怒的声音。一些流浪猫缩在某些角落间或一声惨叫之声。前楼一孩子突然哭叫起来的声音。哪户人家装修电钻或者电锯的直线样的声音。不知哪来的鸡鸭的声音，不知是哪爆裂的叭叭的声音，远处传来的喜事人家炮仗的声音。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而那个念佛的和声温和地混在其中，坚韧不拔地，你低我起，你起我低，如湖水之于堤岸，和风之于大树。似乎真的可以涵盖一切了。

然而我知道这是无法涵盖一切的。

那些念经的人，很多是老年妇女，应该是非常慈祥，非常善良。她们念着，心里求着佛，儿女们平安多福，多赚些钱，子孙们成绩优秀，考取个好大学。我妈我婆说她们都是这么祈求的。她们也可能是这么念的，身体好一些，多活些日子，别给小辈们添麻烦。她们的愿望很淳朴，要求其实也不高。

我却听过这样一则故事：佛收了众生很多礼物，也听到了很多祈愿，佛的助理就问了，全收吗？佛说当然。那那些要求呢？佛说，没什么灾难的别去管，有灾难的也管不了，但有一点，要让他们知道没灾难的是因为我们让他没了，有灾难的是我们已经减少了他的灾难。

这则故事我想老婆婆们念的佛经里是没有的，也是她们所不敢猜想的。她们念阿弥佗佛的时候满心里都是信任，不是有句话说“心诚则灵”吗？也许信了，就有信念了，也就能改变自己想改变的一切了。正如婆婆总说的出外烧香她从不晕车，爬山也从不累一样。心里相信着佛会悄悄地改变这一切，这一切担忧也就不在心里藏着压着了，那么一切都是无畏了。

楼下的诵经声继续响着，那温和如春水一样的声音听起来颇为宁静。

我想，她们的心真是静了。

也许这就是“念”最好的效果吧，不管是在寂静山林，还是在嘈杂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