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束缚着我,同时也保护着我的规条,叫做“我应该满足别人的期待”。近期我对它的体会,从意识层面下到了心里。虽然感觉提笔千斤重,事件多又杂,但还是想来记录一下心路历程。
其实说到“我应该满足别人期待”,我的心情有点复杂。一边感觉有些不服:我凭什么要满足别人期待?我做什么是我自己说了算的。另一边又暗暗觉得如果不满足别人期待,别人会对我有负面评价,会不喜欢我。在这两种感受拉扯下,我时而不自觉的去满足别人期待,去讨好和迎合,但满足的过程中还经常带着委屈和对别人的怨气,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好像在说:都怪你有这样的期待,我还得这么麻烦的去满足。时而赌气对抗,故意不去满足别人的期待,即使这件事我本来就想去做……
在第一次班干部会时,探究每个人在和小组互动中的模式,我选择的就是“我要满足别人的期待”。看到了背后有我的高标准,别人其实未必有这么多期待,很多是我以为别人有的期待,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期待。那时候还看不太清我的这一点,深深知道这是我的模式,但是感受比较微弱。
后来有几件事让我对它的体会加深了一点。回家和我爸的两次互动,以及一次接线老师对我的点醒,还有毕业筹备和丽微的互动,下面是流水账。
摄于京都(字太多了,我随便加点图……)回到家庭,追根溯源
表明立场
8月上旬我回了两次家,时间都不长,期间有两件小事折射出了我的“我要满足别人期待”:
第一次是一件我自己的事,我做出决定后我爸说这样是不可能的,让我按另外的方式做。我被打压后感觉有点动摇,但没有按他的期待去做,依然按我之前的设想,最后做成了。
我因为这件事有些不开心。感觉横空被施加了期待,我的决定没有被尊重,即使它很小。也意识到了在以往,我对于类似的事通常是相信他的判断并妥协,而不是自己去验证。事后,我和我爸聊了下这件事,平和地说出了我的不满,以及这是我的事情,我要自己来决定如何处理,不想被干涉。从他的反馈来看,好像并没有听懂我想表达什么。他是个不允许别人说自己不好的人,我也不知道这次是嘴硬还是真的听不懂。交流下来,我感觉心有些累,没有说通。
对方没有正面回应,并表达了一定的攻击,这让我并不好受。我也能体会到,我去满足别人的期待,在比如这样的小事上放弃自己的想法和主动权,会帮我避免冲突和指责,同时也维护了关系。不过现在也意识到了,通过满足期待而维护关系,只是表面和平,怨会在我的心里积累,并在承受不了时爆发。以及“别人的期待”是个无底洞,永远都喂不饱,我越用满足期待去填补,对面这个洞的胃口会越大。
(此处想写下我的心情:写出以上的文字时,我的心里挺别扭的,不太想在这里公开写家里的事。我的这个不舒服背后可能有很多东西,我目前只能看到一点点。我刚开始时把事情写得比较具体,但后来改掉了,心里舒服了一点。但我依然注意到,我好像故意写的不那么流畅,不让人轻易理解我……读下来的辛苦了)
不满足期待也可以
第二次回家时,我又和这个模式相遇了。
这次也是一件小事。我爸替我做了个他觉得为我好的决定,他想以我的名义送给第三人一个礼物,并希望我按他的想法主动送给第三人,和我说了之后,我没有同意。三人见面时,他和第三人说这是我送的,于是我当他们的面说了几次:不,这不是我送的,不是我买的,是我爸送的。
在我当场表达拒绝的时候,有点体会到了科胡特的那句:不含敌意的坚决。我觉得能够传达这种感觉,也有一部分来自于第二次班干部会上对“较劲”的探索中,最后关于“这是我的想法,我听到了你的想法”的体验。
我回家后带着被批评的预期,觉得通常他会说我这样不对、不好、不给他面子,还可能加上一些更严重的品德方面的贬义词,但这次并没有提起这件事。后一天我妈和我们偶然提到了这件事,我说我们没有达成协议,我并没有同意,我爸一笑而过没说话。我猜他可能还是理解了一些我上次表达的意思,至少这次没有对我不满足他的期待强烈反对。(猜来猜去挺累的,嗯)
我对于他(可能)开始接受“我不能满足他的期待”,有点欣喜。当我满足他们期待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只能做小孩,而且是乖小孩;当前面一次我没有满足期待而被打压时,有一种我在长大,但是父母在施加阻力的感觉;对于后一次我不满足期待被默许,有一种我们都在长大,分离成了独立个体的感觉。
那天突然想到,难道不满足父母的期待这种事,不是应该青春期做的吗?觉得自己在没有叛逆的青春期里,过于让父母省心了,也省去了他们的一些成长,比如去适应没法控制别人、不能事事如意、等等。
当学生准备好的时候,老师就会出现。当我们真的要长大的时候,父母就会放手。
这里想表扬一下自己,类似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但是这次的觉察更多,而且更重要的是有底气去表达不满,表达时候也是比较平和的。能看到自己成长得更稳了,挺开心的。
摄于新奥尔良在实践中发现
还有次被打到,是在一次倾诉热线接听的督导中,我报的案例是接到了一个比较强势的来电者的电话,她对我们的热线并不熟悉,对接线员有很高的期待。她把我们看做是“心理学家”、“权威”,期待在她说完问题后,我能给她一个解决方案让这个问题完美解决。但我显然做不到,而且这本来也不是热线设置的目的。否则热线就不会叫倾诉热线了,得改叫大师算命热线。
即使我在理智上知道这不是热线的目的,也和她表达了这一点,但是我心中依然有点不好受,始终带有愧疚和自责。觉得我没有自己满足她的期待,让她失望了,给她带来了负面作用…而且她的强势感会让我压力更大,好像这样的气势在那,不管他的期待是否合理,我都应该去满足。这一点是我在刚刚写的过程中的新发现,有点开心!更理解了我在什么时候更想“去满足别人期待”,以及把它和对自己“强势”的不接纳联系起来了一点。
虽然之前也知道,别人的期待未必合理,我也未必要满足,但这次我关对于“满足别人期待”的感觉被打通了一些,感觉可以更理直气壮地不怎么愧疚地不总去满足别人期待了。腰杆直了一点后,好像也更能把“别人”和“自己”分开了。
摄于克罗地亚国家公园毕业中的“求”期待
再之后就是在毕业筹备中的觉察,副班长丽微是高标准的代言人,我又有满足别人期待的规条,我在和她的互动中也可以互相照见。我看到了在满足期待的过程中,一方面有“我依然无法满足你的期待”的无奈委屈和辛苦,另一方面还是会带着这种不舒服去继续选择尽量满足。
我和丽微表达了每次她微信和我说话我会觉得紧张,感觉她是带着不满意和更高的要求来的。她说她现在知道了自己有高标准想掌控,但可能要接受人生本来就是很多遗憾的,不能事事尽如人意,这是她的课题。我本来想问她对于某一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后来又觉得,我也要接受不能事事让别人满意。于是只是问了一下,然后看情况选择满足或者不满足。聊完之后我觉得更轻松了一些,没那么想满足别人期待了。
再后期和丽微的互动中,我也开始尝试拒绝,一个图改了几次后,我不想再改了,于是我们去商量,时间很紧了,这是最后一次改,如果还不满意的话我也不去改了。虽然我心里不确定,如果对方真的很不满意,我会坚持不改吗?可能比较难,但至少能说出来我不希望再改了。
在毕业的互动里我还有个比较重要的发现是:我竟然会主动向高标准的人求标准,然后试图去满足。之前助教桐西也和我说过这一点,说我向她求标准,她就给我标准,但是我当时没有特别理解。现在自己体会到了之后……感受很复杂。比如我做完T恤的图,会第一个发给丽微看。
这背后的东西也很有意思,我在毕业觉察里提到,我很多时候要别人来推一把,才会有更多动力,不然可能拿怕麻烦当挡箭牌,就选择绕道而行了。求标准也可能是去求一个推力。
我的标准也很高,不知道是有时候还觉得它不够高,还是觉得它不够具体,会想找一个标准也高的人,来补充完善一下我的标准。可想而知,最后出来的标准得多高,但如果我一直达不到,又会觉得很挫败,可能还会埋怨对方的标准太高、不合理。
另外,我是很想求认可的,如果认可我的人足够高标准,我会觉得更有成就感,如果认可来自一个看什么都说好的人,我会觉得和没被认可一样。所以通过满足高标准的人,也可以获得对自己更有效的认可,虽然很多时候得不到。(写到这觉得我对自己下手有点狠……)
求标准这一点有些细思极恐。回想一下,我在家庭、工作中互动也有这个模式,暗暗给人“下套”,让别人给我标准。其实这也是一种推卸责任,如果满足不了也可以甩锅给对方,毕竟标准是他给的。意识到这一点,我发现我觉得外界要求太高,太多期待需要去满足,但这些标准和期待可能是我自己要来的…细思极恐,原来自己的套路这么深!
这个觉察要感谢丽微在互动中的启发和坦诚,让我更理解了想让别人满足期待的心,也对这样高标准的状态多了一分心疼。
终于结束了
以上这几件事是我一步步对自己“应该满足别人期待”松松绑的里程碑。当然,松绑后并不是我就不满足别人的期待了,理想状况下是更有意识地选择何时去满足,何时不满足。并且做出选择的时候,内心是顺遂舒畅的。这是我的一个大规条,现在松了一点点,就觉得更舒服了,期待以后。
最后,这篇文章写的时候,心里还是有很多阻抗的,尤其在写和家里互动的两件事时,能感觉到自己的回避和磨叽,相信这种感觉在阅读体验中也会出现。如果你能看到这,我要表达下对你的耐心的敬佩,以及谢谢你对我的关心的。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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