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河

                              小 清 河

                                                  王华

        打小我就喜欢玩水，因为家房后就有一条河，小清河。我的游泳看家本事“狗刨”就是在那儿扑通出来的，不是自夸，八岁就练得跟那浪里白条张顺差不多，咱打小儿就立志当山东好汉嘛。听俺爹说，这小清河可不简单，它的源头是济南府的清泉水啊，一路汇集的都是好水，清清亮亮的，要怎么叫小清河呢？这河一路奔东北走，入了莱州湾算是归了渤海，是俺山东一条重要的能突突突跑船的河。

      这么一条承载了我童年的欢乐与梦想的河总是让我魂牵梦绕，我这个远方的游子，忘不了故乡，更忘不了故乡房后的那条水量充沛的小清河。离家四十年乡音未改鬓毛衰，小清河在我的记忆里流淌从未衰减丝毫的青春和活力，寄托着我对家乡亲人由衷的眷恋和记忆。难忘啊故乡，难忘啊月光下小清河畔田园诗一样的憩息。

    小清河并不宽，也就百多米。站在此岸能听到彼岸的窃窃私语。她也不很深，最深处5米到底，扎一个猛子能抠一把黑砂上来。然而，她实在是一条美丽可爱的河。 夏天的时候，两岸的庄稼绿将起来，盘根错节的毛草死死抓住河堤，开出穗穗白花儿，河里的水位也较其它季节高几尺，水更清，像镜面一样美的沁人心脾。只有当鱼儿嬉闹追逐，微风吹动水面皱起层层波浪的时候，才醒悟过来，哦，这里是水，这里是河，是一条通城达海的河啊！我还少不更事儿的时候，村里有一大群跟我一般大小的毛孩子，冬春望穿眼睛的就是夏天快来吧，下小清河戏水去。小清河水暖我们先知，除了上学和睡觉之外，剩下的时间，就都属于这条河了。一开始，我们谁也不会游，记不清是从哪儿学来的，把自己的长裤扔到水里浸湿，然后把裤腰、裤腿用草绳扎紧，再憋足劲儿往里吹气，不一会儿，一条特制的救生裤就漂起来了。当它驮着我穿梭在这清湛的河水里时，那是多么的惬意啊!很快，我就不满足这点儿享受了，因为我发现，许多小伙伴已经甩掉救生裤自由自在在小清河里游上啦！当他们一趟趟挑战似地游过我的眼前时，嘿，我心里马上打翻了醋瓶子，我少啥短啥呀？我王华啥时候落在人后过呀？于是我也尝试着放弃救生裤。终于，当我让肚皮下面的救生裤慢慢滑走之后，我居然还能浮在水面上，哈哈，我也行啊！谁知忽然一阵西南风刮来，河里顿时涌起波浪，我抬头换气，正赶上浪头砸过来，一大口河水灌进我的肚子，没多一会儿，连喝了好几口，好在没呛着，终于学会了换气。难怪老人说，学游泳哪有不喝几口水的？我这是喝了小清河的水才如鱼得水，更爱这条河了。后来我还在这条河上学会了跳水。因为河中央曾筑起过一道拦水坝，好似一个天然的跳水台。站在坝上，低头一看，清亮的河水真是诱人。起初，我们谁也不敢跳，心里虽然痒痒酥酥的，但一看那六七米的高度，就不由得腿肚子转筋往回缩了。终于有一天，有一个调皮鬼伙伴儿趁我探头探脑犹豫之际，往我后腰一推，我立马儿双脚离坝，双眼模糊两耳生风四脚拉叉，扑通一声，跌进水里。等我缓过劲儿来，钻出水面，刚想开骂，只见他们也像下饺子一样，从土坝上霹雳扑棱落下河来，再一个个在我身边露出小脑袋，坏笑起来，我也跟他们一起哈哈大笑尖叫狂叫起来，少年的狂欢不在此时又待何时呢？我该感激我的小伙伴儿呀!有时，我们还学着跳水运动员的样子，在空中做几个动作，有时做不好，后背和水面碰撞，啪叽一声，那火辣辣疼的滋味，好几天不敢翻身。 在我最渴望到水里捞凉快的季节，母亲总是跟我过不去。每次出去玩时，她便在我的屁股上抹上锅底灰做记号，如果回到家那记号不翼而飞，母亲就认定我到河里玩水了，门后那把结实的扫帚会飞快地跑到母亲的手里。 当我走出母亲在我屁股上做记号的年龄，我更是与水打得火热。游泳的水平我敢说不输另一位梁山好汉混江龙李俊。这些年，无名无姓的沟沟河河我已记不清游了多少，长江、黄河，就连渤海辽东湾我也畅游过。小清河功不可没。            1973年，我离开故乡，离开了故乡的小清河，一别40多年，每每在梦里念起她。当我在江汉平原的一所学校里读书时，当我在一望无际的苇海里辛勤地采油时，当我在游泳馆那充斥着漂白粉气味的水池里展开四肢时，我总要想起故乡的小清河。从小清河到大辽河，从莱州湾到辽东湾，一片浩瀚渤海把他们融汇到一起，这莫非是机缘的巧合？小清河留下多少儿时的记忆，我又把青春的宝贵时光奉献给了辽河的石油事业。 去年夏天，我因事去了渤海岸边小清河入海口，只见上游来水甚盛，汇入大海，仿佛使浪涛又添了几分威势。我想，这河里的水都是从我家房后流过来的啊！溯河而上在水一方，那不就是我的王明村我房后的小清河，我的可爱的家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