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清明时。河边，公园，田野，山坡，一片一片的黄的白的粉的花朵层层绽放。青草也是柔韧又新鲜的嫩绿，惹人喜欢。空气里惯常湿润的味道。因为，清明总是伴着雨。那种淅淅沥沥、缠缠绵绵，像是扯不断的记忆。然而今年清明却不同以往，这个城市的天气非常晴朗，我颓废的躺床上放空，自己都觉得是在辜负了春光。
晚上坐着公交车晃荡晃荡，透过车窗看外面不甚明亮的灯光。有点发黄，有点发暗。什么花啊草啊树啊都被染成黄色，使得春景有种秋天的模样，即将要凋零。
两年了。
“我和沫沫清明约在南京见面，玩两天再去扬州。你来不来见我们？”
“南京？你知道我以前的事。南京我再也不准备回去。”
“那就去扬州咯，那么近。。。面基难得。。。”
“那，好吧。等我放假我去找你们。”
波是我约两年半前在一个读书群认识的女孩。因我是管理员，平日清闲，有大把的时间在群里厮混。问她为何入群，她说失恋了来散心。只见她在群内黄话连篇，飞扬跋扈，让我一度对她的性别产生了疑问。几个月的瞎聊，我却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
冬天是摩羯的季节。不知道从何时起，我们由群聊转为了私聊。
那个时候的我在谈一场毫无意义的异地恋。我明知自己取向不甚明朗，却给自己下咒语，一定要爱上男人。异地恋的好处就在于此：电话和网络联系就足矣，不需要任何肢体接触。这样我觉得有安全距离，还可以在亲友问起时，有足够的谈资：我有男朋友，但是迫于异地，我们暂时还不能结婚。那个男人，我认识他八年。年龄大我很多，是不婚族。我叫他为我大叔。我是期待着爱情，面对异性却总是非常困惑，觉得未来如果和某个男人相伴一生会很绝望，也说不出来哪里让我感觉绝望。即使是这位优秀的大叔，也让我索然无味。我会一年去两次成都。我总催眠自己是想见他才会想去那里。其实我知道，我是喜欢那个城市。我自己于大叔来说，可能也是一个仅供消遣的对象。工作不忙了就联系一下，忙起来互相不理睬。总之，这段感情不管是当时还是彼时，看起来确实是毫无意义。
但是我会和波说我有多爱慕那位大叔。我自己沉浸在编造的故事里无法自拔。仿佛祥林嫂一样，终日絮絮叨叨，开口闭口我大叔。我倒是没有期待波谈起她的失恋。毕竟人家是想走出阴影的，我又何苦让她再去回忆不堪。
我们渐渐的熟悉起来。我得知了她的种种情况。名字，年龄，身高，体重，工作。。。没有彼此交换过照片，我们却一天比一天聊到更晚。都是摩羯座，她的生日是十二月，我的生日是一月。实际是比我大三岁，也是逼婚的年纪。我们的联系，比我同大叔的联系还要频繁。话题范围，也是越来越宽广。
终于有一天，她对我说起了她的故事。那是一个让我讶异的开头，结尾却无奈又唏嘘。
我是同性恋。她说。没错，我的前任，是个女孩，我们好了五年。五年的时间我拼命工作赚钱，想给她在南京买一套小房子。后来她问我为什么我不是男的。她去相亲了。然后和我说，我们做朋友吧。
从她坦白自己的那天起，我一直在担当一个安慰者。我说总会过去的，会放下的。她每天都在问我，她还爱我吗？她还会回来吗？
她知道这样的问题毫无意义。
那个女孩是波隔壁宿舍的同学。在她大学第二年的时候，她喜欢上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学霸姑娘。学霸立志出国，不久后还交往了一个在米国读书的男友。但是从来没有拒绝波对她的好，甚至仍旧做出比较亲昵的动作。波知道那是出于直女的无意识。学霸把她当成好朋友，好朋友间不需要有什么距离。这些让波很纠结，很痛苦。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于是开始堕落。吸烟喝酒逃课，花钱如流水，日子过得颓废。这期间，那个女孩注意到了她。女孩是隔壁宿舍的，家是南京本地，父母离异，母亲和继父住在一套很破旧的房子里，她自己也很是清贫。那女孩开始对她关照有加，但是她心里仍旧有学霸，总是拒绝她。一直到后来学霸去了美国，波是真的失恋了。在一次醉酒中，已经成为她室友的女孩偷偷的亲了她。
波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她，于是答应交往一下试试。毕业了，俩人顺理成章住在一起。波说，她家里太差了，和她一起还能住的好点。若说有什么不好的，就是她太爱财了。或许是因为家庭原因导致。这些都没有关系，波赚钱。赚不到钱，还有有钱的老爸管。那女孩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南京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可是，城市太大，自己的力量终归太渺小。在这里工作并没有赚到什么钱，俩人商量，波还是回老家，去父亲公司帮忙，好好给她赚钱，争取早日买房。同居两年半，异地恋两年半。每个月的工资全部交给她，每个月回南京看她的时候也会带她各种买买买。波说，我很有成就感。她曾经是一个丑小鸭，和我一起后，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可能钱的作用太大了。
是的。直到那女孩去见相亲男前夕，她还要波为她付特意买来相亲穿的衣服钱。她说那个男生在上海工作，很有钱，在南京有个很大的房子，也愿意娶她。她权衡再三，觉得波好是很好的，只是可惜她是女的，两个女人又不能结婚，何况也没有钱买大房子。
她断断续续的讲，我慢慢拼凑起来她们二人这五年。看了她舍不得删除的照片还有视频。她无法变性成男人，娶不了心爱的女孩。她不止一次的问，为什么自己是女人。为了能和女孩重新在一起，她甘愿去变性。
从来没有想过非异性恋会有这样不堪的遭遇，一切都抵不过现实。好几年前，我也曾看过一部百合电影，泰国的「yes or no 」。剧里俩女孩美好的结局，曾经也让我幻想过。平日也会去看一些耽美小说与动漫。总觉得同性恋，离我很远。自己心里也有那小小的萌芽，身边却没有同样的人。我像郑克柔一样，催眠自己，爱男生。
时间在两个人没日没夜的聊天谈心中缓缓的走过。俩摩羯座的生日过去了，春节来了。波已经融入了这个书迷群，我的几个群友，也变成了她的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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