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天刚亮，他就早早起床，不顾昨夜暴雨带来的泥泞，拿起菜篮子向园地走去。

各色各样的蔬菜，有茄子，黄瓜，西红柿，青椒，豆角……满满摘了一大蓝。

他满心欢喜，这些菜足够远在城里的闺女一家吃一阵子了。这小妮子，在城里出门拽根葱都得花钱，咱家有，花那钱干啥？

把带着泥污的菜都洗了干净，装到一个干净的蛇皮袋里，扛在肩上出了门，去等到三十公里外的市里的班车。

一个小时后，在城市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一位父亲，顶着烈日，步履蹒跚地走在通往闺女家的路上。

步行了十几分钟，到闺女所住的小区了，不忘给四岁的外孙女在超市买点零食。到了楼下，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和闺女发视频通话。他事先没给闺女打电话告知要来，他只有通过这个方式联系所有手机上的联系人。

因为他是一个聋哑人，一个非常聪明的聋哑人，虽然大字不识。

可是，没人接听！他苦笑着又背起沉重的袋子，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艰难地向闺女家所在的顶楼爬去。

虽然这是只有六层的住宅楼，却令他气喘吁吁。顾不上歇一下，敲门，门开了。闺女，女婿，亲家母和外孙女都在家。闺女看到他，没有那种喜出望外的表情，似乎很平静，毫无表情。女婿倒是好脸色，躺在沙发上，并没起身，冲他笑笑，算是打招呼。亲家母热情地为他倒了杯白开水，他乐呵呵地把零食拿出来，递给外孙女，满脸疼爱和喜欢地看着小宝贝，嘴里本能地发出啊啊声。可外孙女似乎不认识他了，害羞得直往妈妈怀里钻。

他看到女儿瘦了，关心地冲女儿啊啊了几声可迎来的却是：你早不说！谁知道你要来！

即使这样，他依然乐呵呵地望着女儿一家。

“给你做饭吧？”亲家母笑着朝他比划着。

他连忙摆手，又指着手腕，意思是不用了，赶紧回去了，都快十一点了，回家趁得住吃饭。

一家子也没执意挽留，随他便。闺女引着外孙女送他到楼下，一扭身转向超市。

外孙女望着烈日下走向车站的背影，指着他，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姥爷走了。

“嗯，姥爷回家了，宝贝，想吃啥好吃的，妈妈给你买。”闺女头也不回地抱着外孙女进了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