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重梦

在我开始有点名气，渐渐被人熟知的那段时间，有一个案子给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不仅因为它是我作为业余侦探以来第一次接触的大案子，另外，这件案子的作案手法也堪称绝妙。

那天是夏季的很普通一天，早上七点钟的时候，我正在和梦中认识的女孩约会，在一个种满柳树的湖边，我们两个人手拉着手躺在岸边斜堤的草坪上，我一只手挽着她，一只手捧起她的脸，正准备接吻，枕头边上的手机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虽然是段美妙的音乐，但是扰人清梦让我生出一股厌恶，我烦躁地按下挂机键并狠狠地摔到床尾的某个角落，清静了五秒之后，那段熟悉的音乐再次响起，急促又密集让我觉得可能有什么急事，我背贴着床板，双脚用力移动将我带到床尾。

“喂，某某吗？”由于嗓门粗大，听起来就像是在叫喊。

“什么某某，叫亲热点也是叫淼淼啊，你谁啊？”，对面的大嗓门瞬间让我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

“随便啦，怎么都好，我汪斌，你不是一直想去见识下真正的办案场面，正好今天早上接到一个报案电话，不要说老同学不给你机会，今天可以带你去学习学习身为警察的做事方式。”

“什么随便，这种事情能随便吗？，认识你这么多年还叫这个小号，就因为你一直叫这个，我才一直是个籍籍无名的三流侦探的。”我在电话这头同样大声叫喊着。

“一大早精神挺好呀，自己蹩脚怪我给你取小名，你拉不出屎会不会怪地球没有引力啊，哈哈哈。。。”。

对方的大笑让我更加恼怒。正想发作的时候，“废话不多说了，你自己决定来不来，八点半准时到江门小区，过了这个点到时候门卫不放你进去就不要怪我咯”，话音刚落，就传来电话的嘟嘟声。我在心里暗骂，“这臭小子，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的方式真让人不爽，真搞不懂我怎么忍他这么多年的”。

七点半的时候，我已经准时出门，虽然是夏末，但是天气还是很炎热，没走几步路身上就开始冒汗，江门小区离我住的地方大概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路程，“时间算得可真准，要是迟到几分钟，那个臭小子真会把我落下的，他的原则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想到这点，我加快了脚步。

八点半差几分钟，我大汗淋漓地站在了小区门口，却发现小区门口不见汪斌的人影，连一个穿制服的警务人员都没有见到。“他们不会已经提前进去了吧，fuck”，我暗骂，然后就走到门口的门卫室向门卫确认，当我打听到今天并没有人从门口进入，汪斌一行人晃着慢悠悠的步子走来。

“你搞什么鬼啊？这么慢，还叫我准点来。”

“呦，可以澳，还早到了，你看看时间啊，我和你说八点半准时到，没错啊，刚好八点半，这种天气早到了说不定还得等你，肯定会被晒成傻逼的，做这种事情有失身为警务人员的身份，哈哈哈”，汪斌用调侃的语气说道。说完又响起了他标志性的大笑。

“你才是傻逼，我表示不想和傻逼说话，快点去办正事，办完好早点远离你这个傻逼。”

“好好好”，汪斌嘴里边说着边走向门卫室掏出警务人员的身份证明，他虽然嘴上油滑，但每次和我斗嘴也总是点到即止，让我一窝火发不出来，这点更让人生气。

汪斌带着身后的几个人和门卫说了几句，就看着那个门卫拿起桌上的电话说了些什么，就打开了侧门。我们一行人走进了小区，不得不说江门小区不愧是富豪的聚居地，整个小区基本是统一的风格，宽广的大马路，每户都是独栋的三层豪华别墅，别墅外面是一大片草皮，与其称为小区不如说是别墅群，一大群别墅林立望不到尽头，这一番景象看得我呆了，脚步却没有停住地往前走着。

汪斌的大嗓门打断了我的遐思，我停下来就听见他喊：“嘿，某某，这么大的小区你不会打算走过去报案人那边吧，等你走过去人家可能都已经午休了，傻逼”，我给了他一个白眼，并跳上了缓缓跑过来的观光电瓶车。

我们大约坐了十五分钟，观光车停在了一所别墅的大马路边上，路边站着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迎接我们。

“你好，你是报案的王先生吧？”，汪斌先开腔。

“澳，是的，你好”，男人礼貌地伸出手来，脸色有些难看。

“我是负责来处理这件案子的汪斌，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汪斌爽朗说着，也伸出了他那粗壮的右手紧握住那个男人的手。

“你好，王先生，我是汪斌的朋友，我姓陈，你可以叫我小陈”，我主动搭话。

“忘了向你介绍了，这是我朋友，是个业余侦探，没见过大场面，我带他来学习学习，不是什么相关人员”，说完就向王先生介绍其它几位警务人员。

我很不爽他的介绍，什么叫没见过大场面，什么叫不是相关人员，虽然说的都是实话。以前也办过很多私人委托的小案件，但是接触现场这的确是第一次。

“王先生，我们现在先去看下现场，然后再请你详细说明下情况。”介绍完到场的人员，汪斌就直奔主题。

“额，好吧，我可以就站在门口等你们吗？”王先生显得有些犹豫。

“为什么呢？”汪斌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露出疑惑的神情。

“因为害怕尸体。”王先生有些难为情地吐出这几个字。

“可以，你就站在门口等我们吧。”汪斌理解似地点点头。

“打完报案电话之后，按照你们的要求，为了保护现场，换了一把新锁，钥匙现在暂时是我保管的，当然，你们需要的话也可以由你们警方保管，尸体也没有移动过。”王先生一边掏出钥匙开锁一边说着。

“好的，谢谢你的协助了。”汪斌答着。

打开门后，王先生就停在门口，我们一行人穿过玄关，一股淡淡的香味钻入鼻端，脑海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进入了客厅，偌大的客厅中，一个放置古董瓷瓶的檀木架子倒在地上，瓷瓶碎裂了很多，不远处一具尸体躺在上楼的过道里，显得特别显眼，等到我们几个人走进，眼前的景象让我起了生理反应，胃里突然感到一阵翻涌，只见一张四五十岁男人的脸部极不自然地扭曲着，像是被人摆弄过的人偶玩具，眼球也突兀出来，脸色极其苍白，维持一副痛苦至极的表情，身体也歪歪斜斜地随意倒在地上，应该是在极度痛苦中死去的。

“验尸和现场采集的兄弟们可以干活了，其它的人打电话联系一下死者的家属，通知他们回来协助调查，封锁现场，走访下周围领居，那边要吐的兄弟镇定点，另外，王先生，等下要请你说说情况了，我们可以先到你家。”汪斌以无数次办案经验培养出来的干练淡定地指挥完这一切，冲着站在门口的王先生喊了一句。  那个要吐的兄弟明显是指我，我暗自不爽，但还是对包括汪斌在内的这些警务人员心生敬佩，怪不得王先生不愿进来，眼前这副景象，没有经过训练过，没有经常和尸体打交道的人很难保持镇定。

等我和汪斌坐定，“王先生，现在可以请你说说情况了吗？”，汪斌就以一贯的单刀直入的口吻问道。

“可以，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六点半的时候，我起床在自家的阳台上晨练，远远看到了对面的邻居老李家拉上了窗帘，由于女主人和儿女都出去旅游一阵子，老李一个大男人在家从来不会拉窗帘，这本来不是什么怪事，可能还在睡觉也说不定，平常这个点老李也已经起来晨练了，我们一般都会互相打招呼，今天却没有一点动静，快七点的时候，我因为家里的电闸坏掉了，妻子不能用烤箱，家里也没有找到相应的修理工具，所以我就跑过去对面邻居家敲门，敲了一会没见人开门，我又大声地呼叫老李，也没见人来答应，之后，我又去门卫室询问了门卫老李是否已经出门？门卫小赵说并没有看到老李出去过，我们两个人也查过老李家马路边路灯上摄像头拍到的出入记录，发现昨晚老李回家后再也没有出来过，又想起昨天晚上睡梦中听到对面老李家传来什么东西的碎裂声，接着就是很大的吼叫声，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半睡半醒间也就没有放到心上，这一些奇怪的地方拼凑起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于是就找了物业的一个人一起撬开了老李家的门，结果就在他家的客厅发现老李倒在地上，然后，我们就一起打电话报了警。”

“嗯，王先生，听你说完，大概了解了基本情况，之后有需要的话还会找你协助的。”汪斌皱着眉头对王先生说。

“嗯，好的，很乐意能帮助你们警方。”王先生爽快地答应着。

“你有看出什么来吗？”，出门后汪斌将头扭向我这边说道。

“目前的话，我们手上所掌握的信息不多，自杀和他杀暂时都不能确定，有一点可疑的是死者家里那一股奇怪的香味，令闻到的人很不舒服，刚开始在玄关处就已经闻到了，还以为是为了去除鞋子的味道放置的空气清新剂，而当我们到达客厅的时候，香味却更加浓厚，而门是打开的，这也就说明并不是从玄关传出来的，可以叫采集现场的兄弟查下香味的来源。还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检验尸体没有外伤，也排除毒杀的可能的话，死者就是受到过度惊吓猝死的，从死者的表情可以判断。”

“很行呀你，比起在现场见到尸体要吐的表现强多了，看来我要重新定义你的能力咯。”汪斌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那你呢？你看出什么来了？”我挑衅地反问他。

“暂时和你说的差不多，其它的只能等到搜集到更多线索和问过死者家属之后才能做进一步的推断。另外，需要再叫两个人去查下门卫小赵还有物业的那个人，确定下老王说的是不是事实。”

“目前只能这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