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扶乩
太遥远的东西，或是地点，或是物品，或是人，当我们无法碰触，大多数的时候便成为了梦。人们为了生活奔波，念念不忘，必有回想，那是梦想。
苏叶是在被胖福生踩醒之后就开始做梦了，确切点说，是开始能够明白和回忆起梦的内容来了。
她的第一个梦到了很大一片林子。
林子里有很多动物，猫、狗、鹿、虎、蛇、熊。梦里的动物散发着强烈的气息，像是烈日灼完被子的味道，她还梦见了沼泽，梦见动物们在做饭，在上课，在吃东西。
梦里的老头看不清长相，但那身影就是老头的，每当有凶猛的动物看见老头都会跑开，苏叶喊他，老头始终不应。她还梦见胖福生被狗追着跑，她气不过，训斥起那只狗来。正当她和狗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胖福生又踩醒了她。
今天吃栗子。
老头煮了栗子，熬了粥，炒了青菜。
栗子烫手，老头让苏叶慢点剥。胖福生从桌上够到一只板栗，自顾自地在地上玩了起来。
苏叶问老头，老虎会吃人吗？
老头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苏叶说这是梦到的。苏叶讲梦到的场景，老头说她最近多看了人与自然。
临近中午，一只大黄狗把福生追到了院子里，胖猫窜上树，树下的黄狗汪了几声，一边看猫，一边看着苏叶，汪汪叫着。
你这个坏狗，不许欺负福生。
汪。
你赶紧回家，不然我要打你了。
汪。
你快走！
汪。
小囡边炒边哭，黄狗一脸无辜，夹着尾巴溜了。胖福生跳下树来，绕着她的脚边蹭，喵喵转圈。
老头请了个沙盘回来，找了卖糯米藕的刘大和帮人挑件的李长江回来。这二人不认字，平时有个伤风头疼，老爷子给他们开方子有时也不收钱，这次他们是来帮老头扶乩的。
鬼神亦为众生，询问灵媒的方法也是向众生参考，至于结果如何，来自于人的判断。
燃香，净手，静心，虔问。
龙头笔在沙盘上走出字来，鸾生就是扶乩的人，一般为不通笔墨的人。扶乩之卜，一问对错是否，二问因缘，大多因缘为寥寥数字。现在有乩童的，大多百字千文，因而并不可信。
沙盘上的字被记录了下来，老头留人家吃了午饭。饭桌上小囡帮大家递碗，大家夸苏叶懂事，其实她心里最大的愿望是下次买糯米藕的时候可以多吃一块。
二人问老头字的意思，老头只说是帮小囡问了前程，但是他感觉不准。
饭后老头要去人家诊病，让苏叶好好在家。老头走后不久的时候那只狗又来了，找了一圈没看见福生。那条狗见了苏叶摇尾巴，苏叶喊它过来。
狗过来和苏叶演示了握手，苏叶想，这大概是福生怎么也学不会的吧。福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全身汗毛都炸起，迅速给了黄狗一巴掌。黄狗被打蒙了，哀嚎着跑出院子去。
一下午的时间胖猫都没有理小囡，这大概就是猫和狗间的醋意。
苏叶在摇椅上玩，不知觉睡着了。她梦见福生变成了人和他一起玩，梦见了老头走了，头也不回。
梦里她喊着爷爷，老头却怎么也不回头。黄昏时的小囡醒了过来，她很难过，仿佛谁都不要她了。醒来后的无力与孤独，仿佛是她这辈子感受到的最可怕的经历。
老头回来了，神情严肃。他照例给苏叶带了好吃的，这次是块泡泡糖。苏叶很开心老头回来，她问老头今天帮人家看病顺利吗。老头说今天很顺利，这块糖也是别人给的，让给你带着。
苏叶告诉老头她做梦了，梦见老头不要她了。老头哈哈笑了起来，告诉她梦都是反的，应该是苏叶长大了，不要爷爷了。
苏叶和老头较劲，表示长大后一定照顾老头，明明梦里是老头走了。
苏叶问老头上午是在做什么，老头说那和贴春联吃月饼一样都是习俗。苏叶又问为什么要有这些习俗，老头说都是人们对生活的愿望。
那爷爷的愿望是什么呢？老头说就是让苏叶平平安安长大。苏叶说她的愿望是老头能活一百岁。
晚饭后老头盐焗了一把银杏，告诉小囡只能吃两颗。小囡给福生一颗，福生闻了闻赶紧埋掉。苏叶哈哈大笑，强行给福生喂了一颗，福生不吃，她把它画成了大花脸。
老头在书房看字，扶乩沟通灵媒，怪力乱神给出的说法是“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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