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青衣素袖挽,几笔浅墨药香起。但闻华佗医百病,千古杏林得长生。
所谓医者,不仅要从身形疾病处入手,还得医心,也许母亲她不是合格的治病医者,但是却医得人心。
甘苦涩的药草汤
也许是缘分的相依相怜,百草药汤便是儿时记忆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时候年幼贪玩,却不知照顾自己那纤弱的身子,每逢外出归来,不久就会卧病家中,有时病重。母亲夜里冒着刮骨般的寒风背着躲在襁褓中不断颤抖着的我,急匆匆的跑向医院,那时候的交通并不发达,半夜基本叫不到出租车,所以只能徒步连着赶上几里的路,记忆里父母亲最常出现在我身边的主要还是给我喂药,而且多半是中药,母亲常年是在厨房煮着药汤的。
中药苦口,闻着就不好受,即便体弱,仍然在每次到了喝药汤的时候就开始,稍有力气就四处乱窜,当然毕竟常年生病,也就是刚刚萌生了个念头,没走几步就被拽了回来,尽管死活不肯张口喝药,父母亲也总是会有办法撬开我的嘴喝下那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草药汤(是的,因为多半是发烧感冒,而且病因都是一样的,处方后来都不需要开了,直接拿着上一次开的去抓药)。每每和母亲说起此事,听到的无非是“要让你张嘴很简单的,只要捏住你的鼻子,过一阵子你就会张嘴呼吸,趁机灌一口药,磨个几次就搞定了……”听着满是无奈,喝过的药多半是苦涩的,母亲那时候看着我心疼,每次喂完药都会给我再喂上一大勺的白糖,记忆里最甜的糖永远都是喝完药汤之后的那一口,甜到心底。
苦口良药,其实做父母的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无缘无故去喝那些奇奇怪怪味道的中药汤,但是为了孩子的病能快点好,也就只能心疼得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脸幽怨地喝中药,小时候病的多,母亲一直觉得很心疼,年幼无知,还妄自顶嘴“药是我喝,我难受,妈,你有什么心疼的”长大了才逐渐体会到那种感情,母亲一直在家爱看《本草纲目》,我无聊的时候喜欢凑过去,总是说,不就几株小花小草嘛,还做药,祸害人啊。但是,就是这么一份的不情愿,我便和医药结下了这一份缘,只是即便是自己如今选择学了和医学相关的专业,也还是对儿时那一碗中药汤耿耿于怀。
甜蜜蜜的金银花露
后来上了小学,恰逢非典来临,四处的人都很恐慌,家里无论谁咳嗽一下都是很骇人的,因为毕竟是普通的小老百姓,也不知道怎么是非典,而且一开始还没有药物可以很好的解决,即便是有,西药的价格多半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都是天价,大家都病不起。
我平常不爱喝白开水,容易上火,继而往往是会咳嗽那么一阵子,母亲偶然某次路过家附近的药店,就买了一瓶金银花露给我,那时候一开始是很抵触的,因为是药,药都是苦的这种思想早已根深蒂固,但是毕竟是孩子的心智,耐不住长辈的软磨硬泡,威逼利诱,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打开了玻璃瓶,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甜滋滋、凉丝丝的感觉瞬间攀上味蕾,在嘴角边徘徊,,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液,舔了舔嘴唇残留的甜意,然后猛的抓紧了玻璃瓶,揽在怀里,然后满脸鄙夷的看着母亲,套用现在的话就是“为什么要骗我,我真的是你亲生的吗?”的样子。
母亲也不在意,“放心吧,我不会和你抢的,都是你的,哎呀,你别这样子抱着玻璃瓶啊,很容易砸了的……”那一段时间母亲经常买金银花露给我喝,其实那一阵子,家里经济情况并不是很好,母亲之所以买金银花给我,是因为那段时间一直都没有买过些东西给我,每次外出,我虽然总是会忍不住会看别人家孩子手里拿着好吃的,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其实也体谅家里的,长大了以后改善了不少,我也只是看看罢了,家里的负担真的很大,自己的不懂事只会让父母亲很难堪,也就不爱表现出来,可奈何孩子心,小心从眼里一下子就看出来了的,就买了一瓶给我,一是为了不让我那么轻易上火,二是作为安慰我吧。
那时也有问过母亲为什么家里明明没钱还整天买好吃的给我,母亲说那很便宜的,所以才经常买,至于是什么时候才发现药店里的金银花露并不便宜的,我已经记不得太清楚了,后来的时候问为什么会这样,母亲说,“穷是一回事,但是别人家孩子能够体会到的,我们家也不能少啊”母亲的学历其实并不高,连字也不会很多个,如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一样的爱唠叨,很省钱,但是那一段时间的金银花露真的很不一样,多年之后再也难以感受出那时候的甜了,也许配方变过,到嘴边的味道是更加甘甜了,却总是少了一份感觉。只记得那时候听到母亲这么说的时候,躲在房间里哭过,毕竟是男子汉,就算是落泪也不能让人看到,从小到大除了挨打痛到哭过,感动到落泪的真的不多,也许是从小经历了很多,会比其他人更快的成熟吧,那一次哭算是真的忍不住了。
额头上的那一块毛巾和母亲的黑眼圈
家里面病号一直没有少过,不是我病了就是我父亲病了,母亲倒是比较少生病,唯一记得一次,父亲发烧卧床,我也不慎被传染到了,母亲一个人照顾两个重病号,没日没夜的洗着毛巾盖在我和父亲的额头上,家里毛巾本来就很多,全部都被各种处理,一部分放水里泡着换,还有一部分扔冰柜里,母亲不怎么会去依赖药店的退烧贴什么的,就每次都是吃药和放毛巾,一个人发烧还好,两个人就很忙的了。
那一次母亲也因为疲劳过度病倒了,一家三口全发烧了,母亲毅然不顾自己的病情,一直坚守在我和父亲身边,几乎没有片刻休息的,还要做饭菜,母亲晚上都很少合过眼,那次我和父亲病得也重,几天下来,隐约可以看到母亲眼圈泛黑,是的,药也是母亲带病去买的,药买了很多,从那次起我们家的药物存储翻了好几倍的量。
最后我和父亲是好了,但是我要上学,父亲要上班,尽管在家的时候可以照顾一下,最后还是母亲自己照顾着自己,这件事情过去很久了,约摸是小学三年级的事情了,那一次真的难以忘记,父亲也总是和我说“你妈妈呀,没有人可以打败她的,你呀,多向你妈学着点啊……”上了高中之后我就很少有严重发烧过了,额头上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盖过冰毛巾了,只是那一份冰凉,那几天夜里母亲强撑着的面孔,不能忘。
学习医学方面的这一个想法或许不是我最初的最想的,但是,每当想起母亲这些年来在我生病时候的点滴,我一点也不后悔吧。
说句实话,我并不是个很孝顺的孩子,我很容易发火,特别容易和人吵架,在家里也一样,只是如今我每次自己再生病的时候,我都尽可能自己照顾自己,感冒、咳嗽和轻微的发烧我无论如何都不想和家里讲,倘若母亲听了,指不准会因为我病了而睡不好,本来母亲就容易失眠,再这样一折腾,人老了,不像我们,母亲睡少了很容易生病的,药都是每次离家前准备了一个药箱子的药,也是认真看过说明书问过了的,我和医、母亲之间并没有很多故事,但是有的那几件事,却是那么得深刻,那么得饱含亲情。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