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当我看到自己身上的冷漠,怯懦和幽暗,我开始变得失落起来。
让人失落的,不是我发现人性中固有的弱点和缺憾,而是有一天,忽然意识到,我们自身也没有想象的那样,善良,正义,和美好。
我不明白,在加害者和受害者之间,我们更多的是在道德制高点的审判,还是对弱者的共情。在我们提起世界的不幸时,是对不幸的难过,还是通过比较不幸,而得到的知足常乐。
我无数次设想过这样的场景,当途径溺水的陌生人,我会跳吗;有劫匪持刀伤人,我会挡吗;车辆极速行驶,我能冒死将孩子推向一边吗;有地震来临,我能用身体护住身旁人吗。
终于,我意识到,我根本做不到为险境中的陌生人舍弃自己的生命,可讽刺的是,同时我却希望有人能挺身而出。
这个失落感,伴随了我很久。
甚至,我也想不明白,如果我挺身而出,舍己救人了,是不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让自己免于后半生道德良知的谴责。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思考这件事,也和朋友聊了很多。很感谢我的朋友,在和他们的聊天里,我想通了很多事情。
首先,他告诉我的是,我们每个人都有着很多羁绊,我们无法割舍,或许当我们孑然一身、无牵无挂的时候,我们做得到,舍己救人。
其次,身份不同。当我们作为一名警察、军人或者医生时,我们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牺牲自己,保全他人。
他们除了善良、正义、无私之外,还有一份职责所在。
而我们大部分的普通人,能做到的只是在自己的能力和身份里,当别人遇到困难时搭一把手,在生死之间,虽然我们做不到牺牲自己,但是我们都会尽力地,为其寻求他人帮助 。
当然,那些在危急时刻,挺身而出的普通人,也因此更加值得敬佩。
我们大多数人只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尽力而为。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不能说是冷漠,与不善良。
我们也并不是不够勇敢,我们更多的只是,把勇气给了我们重要的人,当我们所爱、所在乎的人处于危难之中,我们直面死亡,可以义无反顾地献出生命。
当然,我有时也会想,为什么我们做不到《觉醒年代》里老一代人那样,心怀滚烫的赤子之心舍身取义,救国救民。
慢慢的,在和朋友的聊天中,我好像想通了。
在国家危难,内忧外患的年代,受到大环境的影响,他们的思想,是舍身取义,他们的志向,是救亡图存。
朋友说,而我们生在一个富强民主的社会,文明和谐的年代,我们并没有革命前辈那样强烈的牺牲意识,和人民、国家大义。
我们这一代人所被灌输的不过是,尊老爱幼,诚实守信,助人为乐,奉公守法。没有人为我们一直为我们灌输,舍己救人。
它是伟大的选择,同样不是必须的。
不过是,时代不同,使命不同。
今天下午,我花了很长时间,去质疑人性是否自私冷漠,我们是否真的善良正义。
后来,我得出了结论,我们都拥有正义感,我们也并不冷漠。
许多人悲观地认为,这个世界没有光明和正义可言。但其实,如果没有光明和正义,那么说黑暗和不正义就是毫无意义的。
如果没有正义,人们就不会为不正义感到愤怒。
所以,尽管我们大多数人做不到牺牲自己,保全他人,尽管人性有弱点和缺憾,但善良、正义这些美好的东西在我们大多数人身上,一定存在。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习惯于以乐观的态度,告诉别人,会好起来的,会有人爱你,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糟,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值得期待。
可是,当我告诉不幸的人,世界美好时,我没有意识到,也许这正加剧了他们的难过,这衬得他们更加不幸。
这些善意的言辞,有时没有任何作用。相反,灌输积极乐观可能只会让悲伤的人更加难过。
我们不该把自身的正能量强加给一个崩溃的人,不该试图将他们从黑暗中直接拽出来,暴晒在阳光下,这不是善意,是残忍。
我们时常会以自我的角度,审视评判很多事情。而事实是,我们根本无法共情他人完整的难过,因为我们不是他们,所以无法了解他们的心情,所以像“我了解”这样的话,根本没有资格说出口。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就像《了不起的盖茨比》开头所说,每当我们觉得想要批评什么人的时候,我们要记着,这个世界上的人并非都具备我们禀有的条件。
此外,让我有感触的是,最近看的一部电影《触不可及》,男主是一个全身瘫痪的富人,菲利普。他想要雇佣一个人照顾自己,在众多面试者中,他选择了一位毫无经验的黑人混混。
理由就是“他总是忘记我瘫痪的事实,我要的就是这样的人,没有怜悯,没有特殊对待,没有同情。”
同情心与善解人意是难得的天赋,可是我们却时常滥用。我们没有意识到 ,同情会造成伤害,太主动反倒让人难以承受。
比起同情,他们需要的是尊重,是当成和我们一样的人去,平等对待,最好是忘了对方是需要同情的人。
就像尼采所说,如果我真的要同情别人,我会站得远远地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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