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说过自己,他所做的事儿,只是出于对于艺术与哲学的爱,他在否定了人生之后,找了解脱的方式,那就是禁欲、艺术和自杀。禁欲是很多艺术都提倡的,因为人的痛苦都是从欲望中产生的,所以禁欲,可以减少人生的痛苦,艺术可以成就永恒,因为女子在诗中永远不会老去,但是诗人与这个女子却是老了,自杀之后,什么都没有了,当然也就解脱了,没有欲望了。
但是尼采要求的生命,是有意义的,而这个意义从那里来呢,就是从艺术中来,尼采认为,艺术可以解决人的价值问题,尼采心中的圣地是人类文化的母体,是前苏格拉底时代的哲学与艺术,是没有理性的,而只有生命力,只有生命力主宰的艺术的人生,也就是人生的价值,其实也就是艺术化的人生,是将生命本体艺术化。只有这样的人生才是有价值的,才能达到他所认为的健康、优美、坚强与乐生。
其实在中国的文化中,也有这样的,艺术化人生的倾向,比如我们现在所说的,少年游学,中年游艺,老年游仙,这其实就是一种生命艺术化的追求,其实这也反映的是我们这个民族的人生的追求。
少年游学,中年游艺,老年游仙的代表但是在当时的德国,在尼采生存时候的德国,却是另外的一种现象,是基督教伦理下的,没有一点生气的人们,他们一天盲目的奔波,可是却不知道该成为什么样的人,终日碌碌无为的奔波,在理性的指导下的人们,发明了种种的机器,可是人们却也成为了一个个机器,没有了人性,因此,尼采认为,好在有艺术,要是没有艺术的话,那么人非得自杀不可。他说:“作为一种审美对象,我们总还感觉到生存是可以忍受的。”他说,“希腊人啊,知道怎么生活,必须勇敢的停留在表面,褶皱的皮肤上,崇敬外观,相信形式、音调、文辞和整个奥林匹斯外观世界!这些希腊人是肤浅的——出自深刻。我辈精神探险者,攀登过现代思想最险峻的高峰,从那里环视过,俯瞰过却又正好回到这里?”
其实我们在考察叔本华的哲学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看出有着这样的一种倾向,叔本华自己其实一生,就是矛盾的一生,生我之时我是谁,我未生时谁是我,叔本华在讨论我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他说:“只有执行才算做出决定。”
他的这一句话,其实也就是向我们说明了,从我们自己的意识中,我们是无法知道自己是谁的,而我们要知道自己是谁,必须在相互的证明之中,我们只有通过我们自己的生命来证明自己是谁,在这个一生中,我们都在选择,都在做出决定,这种选择和决定,会通过各种形式表现出来,而也就在这个表现的过程中,我们成为了自己,他说:“在认识之光的照耀下,人是他自己的创造物。我则相反,我说:在有认识之前,人已经是他自己的创造物,认识只是后来附加以说明这个创造物的。因此,人不能决定要做这样一个人,要做那样一个人,也不能再变成另外的一个人。他已是他,便永不变易,然后逐次认识自己是何物。按旧说,人是他要认识的东西,依我说,人是认识他要的东西。”
其实这在很大的程度上,给了尼采很大的影响,尼采的人生哲学与这有着很大的相似之处,尼采也认为人是一个实验的过程,也是一个自己创造自己的过程,其实这只不过是两种思维的不同表达而已。
叔本华认为世界的本质是生命意志,但是这个生命意志投放到一个人中,是不尽完善的,但是这个生命意志却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这也就决定了一个人只会是他,而不会是别人,只不过是在这个生命意志的指导下,逐渐的认识自己而已,逐渐的将生命意志表现出来而已,所以人是认识他要的东西,而不是人是他要认识的东西。因此意志自由在叔本华的哲学中表现了出来,意志成为了他哲学的真正的焦点,人的一切行动只是意志的体现。但是也因为这个意志的不完满性,所以导致了生命的悲剧性。
李大钊肖像尼采从《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中吸收了这个意志,而且他也正是从这个意志出发来认识人生的意义的。在1865年,尼采看了叔本华的这本书之后,开始对于自己的哲学思考,关于尼采的哲学,陈鼓应先生曾经将他与斯宾诺莎做过一个比较,斯宾诺莎曾说:“我不知道我的哲学是不是最好的,但是我知道那是最真实”,而对于尼采来说,陈鼓应先生认为尼采会这样说:“我知道我的哲学是最真实的,而且也是最好的。”尼采扬起了人生的风帆,认为人生只有通过艺术才能得救,“艺术比迄今为止所有的哲学家都正确。”
因此尼采认为人生的意义,只有在审美上才是有意义的,是审美的人生,但是我们可以看到他的立足点还是人生,而这个审美的人生就与伦理的人生发生了冲突,其实他的这样的一个思维也成为了他反对基督教的一个方面,因为基督教认为,艺术与美都是虚幻的,因此他们否定了艺术与美,这个对于尼采来说,就是否定了生命的价值。所以尼采明确的说:“反对了伦理,为自己创造出一种对生命的根本相反的学说和相反的评价,一种纯艺术和反基督教的评价。”
否定了生命,这是尼采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后来也与叔本华分道扬镳了,因为他认为叔本华的哲学具有逻辑上的不完整性,因为他觉得叔本华的哲学的出发点是寻找人生的意义,可是结果却告诉人生是没有意义的,而这个就好比你喜欢了一个女孩儿,你后来与他分手说,对不起,我喜欢的不是你,而是我喜欢喜欢你的感觉。这个对于尼采来说,是无法容忍的,所以尼采后来在给他的朋友杜森的信中谈及叔本华说,“你要我证明叔本华的正确,打个简单的比方,导师就像我脚下的土壤,让我扎根其中,有了他我才能有勇气和自由平静地看待生命。形象地说来,导师就像我脚下的阶梯,让忧郁的潮水无法淹没过我的头顶,不能将我冲出路边。因为有了导师,即使在那些人迹罕至的领域,我依然能够感觉到像是在家中那样悠闲自得。”
事实上,就如尼采所说的那样,他通过叔本华的成就了自己,成就了自己的哲学,在他的眼里,美不再是康德所说的“无利害的关系”,而是与爱一体的,是他愿意为之死亡的地方,审美不再是一种境界,而是一种生命的生命洋溢的形式,是一种激情奔放的状态,也就是酒神精神。
黄庭坚书法(禅书)在《悲剧的诞生》完成之后,尼采的好友瓦格纳说,《悲剧的诞生》是他看到的最好的一本书,但是其实瓦格纳自己不明白,其实他读到的不是他自己,他其实读到的只是尼采的一个偶像,可以说就是狄奥尼索斯,而他笔下的叔本华,其实也不仅仅是叔本华了,而是苏格拉底前希腊哲学家,只不过是叔本华的哲学给他开了一道口子,让他找到了自己的哲学诉说的端口。
关于尼采的人生哲学,我以为在尼采在中国的传播来说,认识最为到位的应该是李大钊,他在文章中这么说道:“尼傑者(尼采),乃欲于其自己要求与确信之上,建设真实生活之人也。对于弱而求强,缺而求完,悲惨而严肃深刻之生活,奋往图进,以蕲人性之解放与向上,有虽犯百战莫辞之勇,内对一己自我之生活,为锐敏之省察,外对当时之实状,为深刻之批判,以根究人性之弱点与文明之缺陷,而以匡救自己弱点与缺陷为自己天职。彼(尼采)固爱自己、爱社会、爱文明,而又酷爱生命者也。”
在李大钊看来,尼采的生命哲学,意志与创造是极为重要的因素,而这个意志是来自于叔本华,而又超越了叔本华的,可以说叔本华囿于生命意志的不完满性,而尼采却要利用这个具有不完满性的生命意志创造出一个自己美好的人生那你,这就是尼采。但是要是真的用这个不完满的意志来创造出一个美好的人生来,就必须不受宗教、道德的影响,不要被博爱与人道而束缚,也正是因为在这个思想的影响下,所以尼采也才提出了超人哲学,而这个超人的真正的本义不过也就是不受宗教、道德、人道与博爱的束缚而失去了人性,这个其实也正是当时中国人在积重难返的,风雨飘摇的民国的人所面临的问题。所以李大钊在说明了这个问题之后,还说了一句,“而于吾,最拘形式,重因袭,囚固与奴隶道德之国,尤以鼓舞青年之精神,奋发国民之勇气。”
在五四的前后,当时的傅斯年、田汉也都在当时发表了文章谈论尼采,赞颂了尼采的浪漫主义,认为尼采对于酒神精神的赞颂,强调“人生越苦恼,所以我等越要有强固的意志”去进行战斗。
李泽厚(一代美学大家)在《共鉴五四》中,李泽厚有这样的话,他说,“五四时期,各种思想汇聚,当时无政府主义思潮就很盛行。‘五四’突出个人,张扬个性。可惜后来‘个性’又被消灭了。‘五四’的了不起,在于他的主题鲜明,直击要害,中国缺的正是个性和个性独立精神和品格。”
关于这个“个性”被消灭,这个有很多的原因,最大的也许就是大多数所认为的当时的形势,所造成的家愁国恨。这个大概是很多的人,所认为的,但是在这个家愁与国恨之后又是什么呢?
和中国人谈个性,总是谈不到一起去,这是为什么呢?最为重要的原因大概也是秦制所遗留下来的问题吧,也是古代文化中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中国人的心里,在传统文化中,有这么一个根深蒂固的意识,那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诚”,这个意识可是危害不浅啊,这里涉及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产权的问题,中国从古到现在,都存在着这样的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弄不清楚,但是在西方的社会中,却是更早的就明白了这样的一个问题,那就是产权的问题,私有财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人们可以拼了老命来保护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在中国却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是如果要有“个性”的话,没有饭却是不行的,所以还谈什么个性呢?就比如现在,我们买了房子,70年之后,不也就不是我们的了吗?而且我们现在的比如土地这些东西,不都是只有使用,而没有拥有的权利吗?所以,你还谈什么“个性”呢?这个问题闹不明白,那就永远谈不了什么个性了,也就别说什么民主了。
人是要有个性的,所以我总是在很多的时候,拿无知来当点个性,我觉得这样不错,至少在人群中,总是能找到自己的位置,不是吗?在别人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的时候,我是知道该往哪里走的不是吗?我想这大概就是个性带给我的吧!
个性能够带给我们什么?个性又给中国文化带来了什么呢?我给大家说说个性给中国文化带来了什么吧,那是一个很大的佛教思想流派——禅宗。
慧能大师禅宗是佛教中国化的结果,据说始于达摩,但是盛行却是在慧能,最大的思想就是“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为什么“不立文字”呢?这个就是慧能拿无知当个性了。
慧能为什么“不立文字”呢?答案很简单啊,那就是慧能拿无知当个性。
根据禅宗的故事说,慧能是一个文盲,本来是在家打柴卖柴的,结果有一天在街上听到了有人读《金刚经》,说,“因无所住而生其心”,然后觉得这句话挺好玩儿的,于是便决定去学佛,有人给了他一点盘缠,他回家安顿好了老母,然后就去学佛,最后大家就都知道了在最后选接班人的时候,写出了那著名的佛偈,“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结果五祖弘忍就把他当做了接班人,可是他传法的时候,自己不识字怎么办呢?那就不立文字呗,拿无知当个性,所以这才有了禅宗,当然这个也不是我瞎掰,这个是汤用彤说的,汤用彤曾经列举了四个例子来证明禅宗的史传是虚假的,首先就得先把这个“不立文字“的机会给破了,然后推测说慧能一系为了推崇自己是正统,因为慧能是一个文盲,所以也就立了这个规矩。那也就是典型的拿无知当个性了,不是吗?
所以个性不是还是不能没有的,不是吗?所以,在日常的生活中,有那么一点的个性,没准儿你也就是一代宗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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