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老家大哥的电话:老爸住院了。
大哥说,老爸洗脸时,突然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自觉不妙,就在院子里大声喊他的名字。
大哥与老爸一墙之隔。
所幸送的及时,已无大碍,现在还在医院观察。
在电话里我听得沉重,闻得惊心。
母亲去世后,我和姐姐去外地工作。
父亲和小弟一家住在老宅里,小弟和弟媳在附近集市上租房子做生意,晚间才回家。
暗舒一口气,自己虽在外,所幸还好,有大哥小弟环护老爸。
假如,像新闻里那位哈尔滨的阿姨,深夜瘫痪的老伴突然掉落床下,阿姨却无力扶起,面对通讯录上的号码却不知打给谁,那该是多么无助又该是何等绝望啊。
侥幸欣慰之余,忽然想起曾经的古训,父母在,不远游。
还有诸多传统观念上的美好期许,像四世同堂,儿孙绕膝,曾经被尊奉为经典的完美家庭典范的这些景象都一一涌上来。
只是在如今,这一切都早已淡化、远去,慢慢变成了记忆大幕上一道掠过天空的鸟迹;慢慢成了人们口中曾经的曾经。
为什么呢?
1、
在工业化、城市化不断深化的现代社会里,农村的年轻人渴望走向城市,见识新天地新环境。
中小城市的年轻人则渴慕北上广深,寻求更大的发展机遇。
于是,越来越多的父母和子女们分居在两地,独处在一隅。
在相当长的日子里,时空相隔,做父母的,只有凭借思念穿越到子女所在的陌生城市里,扒着时间的窗帘,恻然观视着子女在异乡办公室里穿梭忙碌,在路途上奔走,在公交车上发呆,然而却无力过去,唯有泪眼婆娑。
在微电影《陌上来客》结尾有几段话,那时几位年老父母给子女的留言:
敲开房门叫你吃饭时,才发现你已不住这个家;
每次你回家,你爸都会提前染黑头发;
你妈每次打开手机,第一件事就是看你那个城市的天气预报;
只是与子女越发短暂的相聚温情都只能化作片段存在脑海里,留下现实的是一片冰冷。
2、
就算是父母子女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住在一起,却又总会在日常里因零碎琐事或观念差异发生这样那样的矛盾。
于是做子女的总希望有个自由的空间,来放置心里面那个自由的我。
这让我想一生倔强执拗,性如烈火的父亲,有一次急急打电话把我叫回家中。
原来,他和小弟起了冲突。小弟做生意用的芝麻,要放在小院一角,父亲让他挪一个位置存放,小弟听了不满意,就回头瞥了父亲一眼。
倔强之人其实多是敏感脆弱之人,这一瞥把老爸伤了。
老爸读出了不尊敬,感到了被轻忽,品出了忤逆,进而伤了心。
小弟则也烦心无奈,想有个自己的院落。他说,时机具备了,就外出寻个,搬离老院。
3、
其它的,比如核心家庭即只有父母与子女两代人的家庭的兴起,也是一个因素。
看着作子女的有了子女,做父母的,感觉自己无形中被游离之外,成了多余的人。
于是,父母不愿给子女们添麻烦,也会选择分开居住。这样,就是同城而居的父母和子女,也可能大多是躺在彼此的手机通讯录里。
而这种趋势在以后会长时间地存在。
也就是说,不远的将来,衰老的我们,也可能会如那位阿姨一样,在深夜里对躺在地上的老伴在苦苦思索,求救电话该打给谁的问题。
怎么办呢?
1、
依靠家庭无法完全解决及时、随时照料年老父母的问题,那么,就只有把专业养老机构、企业类的社会组织规模化,正规化,产业化,外配以完善的体制机制,用法规政策制约,营造一个健康的老年产业市场环境。
我想这应是以后的解决社会老龄化问题的主流方向。
2、
如果在可能的情形之下,子女们还是尽量留在父母身边。
当然,为了避免上述我家小弟和父亲间的那种矛盾摩擦,保持距离方是处远处久之计。
最好的距离是不近也不远。
比如同小区不同住,所谓一碗汤的距离,就是端了一碗热汤送到父母那里品尝,汤不变凉的距离。
人性里都有很自我或者说自私的一面。亲人间也是如此。
人因太近而相熟,缺点也暴露得多。能包容的固然好。但这样的家庭到底少一些。
距离远了,缺点就看不到了。时间长了不见,反而会有一些想念。
如我大哥常羡慕地对我说,远的香近的臭,咱哥弟几个,你是老爸最宠之人。
3、
既然老将至矣,谁也抗拒不了。子女不再在身边的,那就接受。
庄子说,死生,命也,其有夜旦之常,天也。
与其戚然,不如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来,倾心投入,寻找真正乐趣。
个人的,书法,棋牌,绘画等;
群体的,静得有太极,动的是广场舞。
晚景并非全是凄凉的悲情声调,并非都是压抑的寂寞时段。
即便是,也无惧。
因为经过修炼的你,内心充盈;经过陶冶的你,精神丰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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