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乖”是我听过的最心酸的话

文|东雨夏晨

1.

大我一届的学长和我说了一件事。

小的时候，住在我隔壁家有一位姐姐，比我大四岁，长的很好看，学习成绩也超级好。

我妈逢年过节去串门时总会叨瞌我，你们家的孩子真不得了啊，样样都能，你瞅瞅我家这臭小子，成天没个正形，又不好好读书，还老闷在家里看电视，瞧瞧你这孩子，多好，好福气呦。

我妈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羡慕得恨不得把姐姐带回家据为已有，同人家讲是这自己的孩子，有多牛的样子。

我快上高中那年，姐姐考上了一所国内知名的985大学，他的家里人请了很多亲戚朋友去饭店热闹一通，包括我的母亲。

母亲自那以后变着法似的催我好好学习，像姐姐一样，我知道自己不可能像姐姐那样，那么乖的主动去把学习学好。

没能活成像姐姐那样的优秀人，我一点都不觉得很难过，哪怕母亲人前人后训斥苛责了我无数遍，依旧我行我素。某天，被母亲压榨的烦了，我发了一通脾气，说，我个男孩子，你让我和邻居家的姐姐一样乖一样美好，我做不到，妈，你要不再去生一个乖点的女儿？你可以去把她培养得优秀一点。母亲那时候被我气的说不出话来，不知不觉中提的少了。

姐姐人很好，我和她的关系还算不错，有过或多或少的交流。在还没有高中之前，我每天都能看到姐姐跑着出门挤公交，去学校上课。背上还会背着一个累赘的大书包，手中捧着本很厚的书像是要在公交车上读的架势。眼睛深陷，眼镜架在鼻梁上，等车时摇头晃脑的模样，看起来就很累。有时出门得早刚巧能够碰到，会笑笑，互打一声招呼。

一七年的春节，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姐姐，那时她站在自家门口，我刚巧从商铺回来遇到了她，同往常一样点了个头，照例我们互赠微笑。那时候的姐姐已经毕业在外工作了两三个年头。

八月，母亲打电话来，和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的话，她说，妈不要你学习好了，你在学校过得开心一点，钱不够花和家里讲。再接着她说的话忍不住带起了哭腔说，邻居家的姐姐想不开在宿舍吃安眠药死掉了，被发没气已经过了四五个小时，多好的一个孩子，说没了…就没了，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妈现在不指望你光宗耀祖，妈现在才明白活着比什么都好。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仿佛晴天霹雳，明明春节还见过，我们还温柔的打声招呼笑过，她那么乖，优秀的…我惊的说不出口任何话，也不敢问任何话，惟愿母亲说的不是……什么都不是，只是我听错了。

母亲同我说，那孩子已经火化了，孩子她妈在此之前哭晕了不知道多少次，造孽哪…你说这孩子嫌外面工作压力大怎么就会想不开？…这让她家里人可怎么活。

去世之前，姐姐留了字条，我粗略的听母亲说，上面写着的大概：“妈，这是我做的唯一不乖的事…妈，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学乖…妈，我好累了…”。听到此，我掩面失声痛哭。你才多大，明明和我就大几岁。

“曾经姐姐给家庭带来了无限荣耀，可没人问姐姐一句，你累吗？快歇歇，喝杯水吧。”

“女儿啊，不许早恋晓得不晓得，现在除了学习你什么都不要想。你是个乖孩子，应该相信妈妈的，妈妈不会害你…”

“他们说，这孩子真乖。母亲把她带到人前自豪的介绍说，我家闺女是很乖，样样都好。所以她不得不拼了命的去学习，将自己桎梏于父母茶余饭后的谈资，变成父母的骄傲，变得无可取代。”

听完这段往事，我沉默了，终不知该如何同你开口。

2.

昨天我在作家王小波《沉默的大多数》里看到一句简短精辟的话，上面说，对人的种种设置是人特有的品质。

我不知那位在天堂的姐姐是不是从出生就被设置的人，我能明白的是，这些年来，她按部就班的遵从家人安排，活成他们喜欢的样子，一定过得并不真正快乐。

在我们的生活里，有太多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那些被设置着往前推的人，如若没有改变，从开始到乖乖认真走完这一生，有多悲哀。

你知道吗？书中记载，在古希腊有个地方叫做斯巴达，那里的生活被设置得了无生趣，其目的就是要使男人成为亡命战士，使女人成为生育机器，前者像些斗鸡，后者像些母猪。

它们怎么会喜欢自己的生活，肯定不会的。大概他们都觉得，人也好，动物也罢，都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不知道现实中有多少人活成斯巴达人的样子。其实，你本来就是很好的人，你不用使任何人蒙羞骄傲，也不当觉得事事都需顺从圆满。

听过很多话，最让我心酸的，莫过于他们说的，你很乖。

却没有人问你，哎，你今天过得怎样啊，饭吃的好不好，吃的啥啊。

就像《小王子》里，我画出的一幅画，大人只看到了帽子，只有小王子告诉我，他要的是一只羊，我为什么要画一条肚子里藏猛兽的蛇。

他们关注的好像从来都是那个能乖乖听话的你，能供自己彰显地位，那些人许或觉得，看，我还管着你呢，比亲妈还亲。好的，那我谢谢你哦。抛开亲人，你所取得肯定和那些人又有半毛钱关系吗？没有的。

见过太多这样的人，包括最亲近的亲人，他们习惯性的拿你的乖巧大做文章，事事觉得自己说得是对的，事事觉得你肯定听得进去，末了，还要冠上一句“为你好”的标签。

这就是所谓的为我好吗？

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自己想要的“为我好”肯定不是这样。

“你很乖”是我听过的最心酸的话

3.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他们乖巧柔弱，善良敏感，可从没人试着去读懂他们眼中的落寞游离，那层不好的感觉就如四五月下落的樱花，掸不去，化不开。更没人停下脚步去关心。

《人间失格》里，主人公大庭叶藏是这样的人，现实生活中，作者太宰治也是这样的人。

胆小鬼会惧怕幸福，碰到棉花也会受伤，有时还会被幸福所伤。很多乖巧的人是很胆小的，他们常常被那些深谙世故之人的冠冕之辞所打败，他们纯粹，拼命讨好，最让人心疼的是他们从来学不会拒绝。

“如果我有说真话的习惯，那么，或许自己就能毫不胆怯地向父母控告他们的罪行吧。可是，我却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能完全了解。”

我想，连父母都不懂孩子，这才是生而为人真正的可悲。

所以，生命岁月里，别再轻易和外人道你的孩子有多乖，因为一旦你真正的去了解了孩子，就一定不会这样说了。人都有两面，有善恶之分，别只视图强加给孩子好的一面。

你看，这群孩子很纯粹，纯粹到从来都不敢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