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的时间,文凤从一个思维敏捷的小说作者,变成一个行为缓慢迟钝,心情压抑,不苟言笑的母亲。孩子除了给她带来初为人母的幸福快乐,却也让她身心俱疲。她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总是惊醒,她是下意识的从不让自己进入深睡状态。也许是一种原始的母爱动力让她坚持这么做,她一时一刻也不能放心孩子的安全。怕他摔了,怕他病了,怕他饿了,怕自己睡着压着他了。如果人能不睡觉,她宁愿永远不用闭眼睡觉。
公公婆婆只能做一些打扫房间做饭洗衣之类的,当然这也让文凤减轻了很多的负担。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被监管被束缚的约束感。婆婆自然是过来人,有些经验不得不听。文凤只是觉得自己要打起精神来处理好这种后天的亲情关系,又得分去自己本就不够的精力。
林霜常来看文凤,陪她聊天,看护孩子。文凤的婆婆对林霜很没有好感,好像是从第一眼就没瞧上她。有时经常会话里话外地说些专门给林霜听的话,文凤和林霜也都能听的出来,心想彭海不在家,可能婆婆的心里也不好受,就让她说吧,权当没听出来。
孩子是见风就长的,这孩子本来生下来就大个儿,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抱不动了。
彭海回来的时候,家里还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家里到处是婴儿用品,就连空气都是充满文凤母乳的奶香味儿。
彭海明显地瘦了,精神也有些萎靡。彭海的父母并没有给他多好的脸色,也许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彭海,他们对他的不满。
文凤只想彭海回来能分担一些自己的辛苦,可又知道实际上他不能帮上任何忙。
他们每天都在孩子的哭声中度过,本来小孩子哭闹是很正常的事,孩子不会说话当然只能用哭来表达他的各种情况。可彭海却觉得很烦,所以他能躲出去就躲出去,留下文凤和公婆继续原来的日子。
文凤觉得自己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这种日子要熬到什么时候呢?人在艰难的时候总是很难自己树立起向上的信心,而向下滑动的惯性却像是天然存在的一样。文凤的心情一天天低落。
她有时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对和公婆之间的应答也多用一两个字简单回复。
她像是被孤立起来的一个孤岛,周围是冰冷的海水。文凤试图和彭海好好聊聊,可彭海好像和文凤没有太多的话。彭海和自己的父母虽然也没有太多的话,但是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那种有血缘关系的亲密是不用太多语言就可以充分表达的。到现在,文凤有点后悔没让爸妈来了,如果现在自己的父母在身边,一定不会感到这么孤立。
也许大家都会这样认为,做了母亲的人是不会感到孤立的,因为有孩子时刻陪伴在自己身边。但文凤却觉得自己和孩子之间的亲子关系还没有建立起来,所以她还是孤独的。这种孤独的感觉裹挟着她,让她无法自主地做任何事。包括和彭海进行平等的对话。这种缺失感让她心中充满了惶惑空虚。她要填满似乎是不可能的。
文凤自己无法正确分析自己的状态,她甚至也无暇分析。身份的转变该怎样适应,有时是需要自己和外力的双重作用的。现在文凤只觉得自己无力改变什么,外力更是没有。自己该如何去创造那样一种力量,也许她现在只能安于现状。现状就是孩子就是一切,她必须全身心的付出,尽为人母的天职。
越是这样清醒的意识到这个问题,文凤就越是感到焦灼。两股力量在拉扯着她的身心,在较量。她是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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