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八岁之前,我是钢筋混泥土。
那是我刚被送回南方小城镇的时候。
那个时候做过很多梦,印象最深的就是我曾梦见全人类都中了一种说谎就会爆炸的病毒。我走在大街上,四面霹雳吧啦像过年放的烟花。我穿过人群轰鸣,终于找到了自己家。
那一次我终于鼓起了勇气对着自己家的窗口大声喊,我好想你们,我想回家,你们难道不爱我了吗,我就不能留下来吗。
梦里的窗户口没有一个人,我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我好像看见了他们给我的是肯定的答案,但是不知为什么父母都被炸成了天边的一抹红霞。
全世界都在撒谎,我也只会在梦里才说真话。
但你看,在那个年纪,我就已经无时无刻质疑我没有人爱这件事。
小学的时候,全校的学生都需要进绿棚子里看一部教育电影,名字叫《妈妈再爱我一次》。电影内容是什么我忘了,但是放映结束后,每个同学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绿棚子撤掉之后地上是满地的白色纸巾。而我呢,一滴眼泪都没掉,还有同学质问我,你的心是石头吗,你从来都不会哭吗。
可最终我的作文得了全校一等奖,那是我第一次写母爱。
你看,我不哭也得奖了吧,难道我是非要像小丑一样哭给别人看才是理所应当吗?
我明明清楚地知道,哭是懦弱,是无能,如果哭能让我数学考到90分,如果哭能让我妈回来陪我,我想我也许会义无反顾。
可是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我比谁都清楚,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十八岁那一年,我依靠在走廊上吹着夜风对着好友说,我不会爱人,我丧失了这种能力,同样的,我也不信会有人爱我。
我也知道这一切的缘由,可我不愿意改,那是我的经历,也是我的一部分。
所以我总是很清醒地知道自己在辜负人,也总是被伤害。如果这世界真的有守恒定律,那我总有一天是要一报还一报的。
不管是什么感情,我从来都没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处理好。
从一开始就会抱着“可预见的分别”,谨慎小心地走着每一步。
而这一步又一步,我全都在为了自己最终的孑然一身做着充分的准备。我不知该准备多久,也不知人生该有多长,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它的标准,可我只知道自己不想活太久,我也不想在这人世间留下太多痕迹。
这些林林总总,都是我善待自己的方式。我希望自己能从容一些,起码不要被这俗世困扰,以免再无端滋生这许多心魔来。我不敢让自己吃一点苦头,我总想,如果没有人爱的话,那我自己要对自己好一点。
我自己一定要足够爱自己。
认知到这件事,我做了许多努力。可最后,我坚定不移前行在这样的道路时还是出现了绊脚石。成长的过程让我困顿,不安,挣扎,最终我开始力所能及得感受到了那些带着温度的爱意。
那是滚烫的血液,进击的心跳,让我在这条路上也有了回头看的勇气。
这是一场冒险,我有了更多情感,我也不再理智, 我会疯狂,会冲动,很容易有共情,也很爱哭。
我从一只无敌小怪兽变成了一个弱不经风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尚且年幼,她探索着这个世界,偶尔会哭鼻子,但是依旧倔强,固执。
我还知道,她想永远被爱,如果不行的话,那就永远记得自己曾经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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