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愚人与清明。

四月，愚人与清明。

四月一号，是愚人节，在当天，我被告知外婆去世了。四月四号，清明节，我终于赶回老家，见到了停在大厅里的棺椁。

棺椁上盖着棉被，旁边放着白花、脸盆和鞋，前方摆着香案和火盆。我不懂农村的一些习俗，这些看起来似乎都对，但是我仿佛觉得自己的大脑被挤压放空，思维凝固住了。恍恍惚惚的听见母亲带着哭音的声音：“妈，xx(我的名字)回来看你了。” 我机械的进香烧纸，思维和感情仍旧不肯到位，感觉一切都浸在水里，感觉不到一丝真实。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以为出现了幻听，可是电话那边母亲带着哽咽的声音又那么真切。我只能暂且安抚母亲，然后抖着手查回去的车票。不知道是不是清明节假期的关系，最快我也只能买到3号回去的票，4号才能赶到。

在1号回去到3号出发的日子里，我都是茫然不安的，想很多，想到整夜整夜睡不着。我的朋友一直陪着我，和我聊很多很多。

说实话，由于我家和外婆家位于不同城镇上，从小我和外婆并不是特别亲，差不多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去看她，而来北京上大学之后，回老家的机会更少了。但我也记得，在那么偏僻的农村里，外婆从来没有重男轻女，而且因为我是小辈里的第一个孩子，对我很好。我还记得每次我们一家到的时候她欢喜的样子，每次离开的时候帮我们准备一堆农产品的样子，一直站在路边看着我们的车开走的样子。最近一次看见她，还是今年过年。乡下农村里都有去各个亲戚家轮流吃饭的习惯，轮到外婆家的时候，她可以一个人在厨房忙忙碌碌，但是在看到大家吃的开心的时候又笑的很开怀。

从二月到四月，才两个月不到，太突然了，之前还准备去工作赚钱，之后就被车撞倒磕到了后脑勺。这次的意外，与其说是让我悲痛，更多的是愤怒、伤心、担忧、茫然。。。我愤怒于肇事者到现在还死不承认;我伤心于一个善良的老人就这么突然的离去;我担忧于母亲的情绪与外公日后的生活;我茫然于一下子感受到生活的不可测与生命的脆弱。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接触死亡，第一次感受到所谓生如蜉蝣，第一次明白所谓“时间还多，以后再说”有多么荒谬。

我曾经觉得自己的梦想高于一切，曾经固执的想要出国留学满足我自己的念想，从来不曾想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可是现在我怕了，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真的出国了，又遇到这种需要我赶回来的急事我该怎么办？路途遥远，而且我家也没有直达飞机，会不会等我到了，会有一些事情来不及了？我不敢也不愿去细想，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大概会在机场就崩溃吧，我真害怕。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我曾经觉得是因为古人的愚孝，而现在，我才发现是真情。

我不是没有想象过死亡与告别，我甚至想象过自己的葬礼，我还认真的和父母讨论过“要不要鼓励绝症患者撑下去”。在这之前我都表现的挺淡定的，觉得死亡不过是去往一个不知名星球，只要过好当下，离开的时候逝者不必遗憾，生者不要哀悔。可是，我居然傻傻的遗漏了一个最重要也最可怕的情况，我居然傻傻的以为死亡总会会是有一个预兆的，我高估了生命，也低估了意外。而意外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它太过于猝不及防，让人完全没有准备，就被它突然击溃。

今年的清明没有下雨，我可以希望这些都只是愚人节的一个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