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花
我清楚的记得刚到新西兰第一天时的情景。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晕机难受了一路,终于抵达了奥克兰。我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那年我19岁。
中介把我送到事先安排好的寄宿家庭,就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着完全陌生的一家人。
我站在客厅,紧挨着我的行李,看着我面前站着的这一对母女,她们也在打量着我。妈妈脸上始终带着笑,女儿胖胖的,脸上一脸的好奇。她估计也是第一次见中国人,瞪着大大的眼睛看我。我有些累了,也有些害怕。因为这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外国人,不知道怎么面对,就简单的用英语表达,我累了,想休息。
妈妈把我带到我的房间,就出去了。房间里有张大双人床,铺盖的非常整齐,还有一个壁橱和书桌。我也没收拾行李,确实太累了,倒头就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好像还做了些梦,还哭了,迷迷糊糊的,也睡得不踏实。天也黑了,不知道几点了。这时候门开了,照进来走廊的灯光。妈妈轻声的说,出来吃晚饭了。
我睡眼惺忪的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上一件干净睡衣,走到餐桌前。桌上放着一个盘子,里面有些面条夹杂着肉馅蔬菜,旁边是刀叉,还有一杯水。
我于是坐下来开始吃,味道还行。母女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吃,她们好像已经吃过了。女儿仍是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我,妈妈则笑着看着我吃完,收走了我的盘子。
然后我又回屋睡觉了。又是迷迷糊糊的一夜,不停的做梦。
第二天早上,我感觉恢复了元气,穿戴整齐从屋里走了出来。这时候我才想起来,妈妈的名字叫琳达,女儿的名字叫雪芮,16岁了,跟我在同一个学校。我们一起吃过了早餐,我和雪芮告别了琳达,一起背上书包上学去了。
一路上,我边走边打量着周围,这是一个没有灰尘的世界,植物的颜色暴露无疑,什么颜色都是那么纯粹。空气中飘来一股甜香,我很好奇到处闻,发现是一家人门口的一丛植物上发出来的,上面开满了小花。雪芮说,那是pink jasmine,我查了一下,中文有个美丽的名字,素馨花。
从此,素馨花的香味儿就成了我快要走到家的标志,一闻到这股甜香,家就不远了。
我每天和雪芮放学回来,就边吃冰激凌边看会电视,琳达则在厨房里做着晚餐。琳达仿佛永远都笑眯眯的,说话总是那么轻声细语的。有时候雪芮趴在地毯上边看电视边写作业,她也不去说。我比较乖,回房间书桌上写作业。
每个周末,琳达的儿子和媳妇都来,一家人散落在客厅,轻声的聊着天,说说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儿。
后来我要到市中心上学,离开了琳达和雪芮,但每到周末,琳达都邀请我回去和她们吃顿饭,住一晚。有时候我遇到啥不开心的事儿了,琳达也让我回来,住上一天甚至几天。我一闻到熟悉的素馨花的香气,感觉心情就好了许多。
再过了一阵子,我忙起来,就很少回琳达那儿了。再后来,我也有了自己的家,琳达一家也搬到澳洲去了,我们失去了联系。
有一天我试了试脸书,终于又找到了她们!琳达还是那么和蔼可亲,而那个喜欢抱着大碗吃冰激凌的小胖妹雪芮,已经去了去美国当起了职业田径运动员,脸书上满满都是各种刷屏的赛事和奖项。
我现在也做了母亲,家里整天各种叫嚷声,呵斥声不断,经常会被孩子各种乱七八糟弄得头晕脑胀,忍不住去说甚至去吼。现在想想,是我破坏了家的安宁,不是孩子,我想要回平静的生活,必须自己先平静下来。
我也种了一棵素馨花在自家花园里,每当我闻到素馨花的香气,都想起琳达和蔼的笑容,和趴在地上写作业的雪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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